跨境司機猝死一個月｜直擊北上載貨耗17小時 揭內地代駕防疫隱患
上月30日，55歲跨境司機廖先生於皇崗口岸查驗台等候查關期間猝死，由香港出發至被發現死亡過去31小時，事件揭發內地實施的集中接駁模式，迫使司機在駕駛倉內長時間等候，甚至大小二便、吃飯睡覺均要在車內解決，引起公眾關注。《香港01》直擊跨境司機陳文送北上裝貨回港的簡單任務，也耗用17小時，慨嘆「萬一唔好彩......命唔大就好似嗰個司機永遠瞓喺度，無藥無剩，求助無門」，同時揭露兩個防疫隱患及對跨境司機健康的折磨。
深圳市口岸辦公室在3月14日加強深港跨境運輸閉環管理，實施集中接駁模式，跨境司機須在口岸接駁點將貨車交予內地司機「代駕」往貨倉上落貨；並要求持有24小時核酸檢測結果證明。防疫措施令一趟北上行程關卡重重。
「以前一般1小時由頭到尾過晒」
本月24日凌晨12時，從事跨境司機工作30年的陳文送（56歲），駕駛38噸空載貨車，港深西部公路橋底、近廈村一個爛地露天停車場出發，摸黑前往深圳市運載電子貨物。他先後於本港落馬洲管制站及深圳皇崗口岸進行「兩地兩檢測」，分別耗時2小時及6小時，至早上約8時半獲得陰性報告，再輪候近3小時通過深圳海關抵達口岸接駁點，其後按「集中接駁」規定，將貨車交予內地官方「擺渡司機」，駛往另一接駁點轉交內地「作業司機」（又稱「騎師」），駛到目的地布吉上貨。他在口岸接駁點等候至下午2時半，由另一擺渡司機交還載貨貨車，陳文送再返回香港，在九龍卸貨後駛回米埔隴停車場，已時近下午5時半。
在深圳市嚴厲的防疫規定下，一趟17小時的行程，在陳文送眼中算順利，「平時差唔多30小時」，毋須兩地皆接貨卸貨、沒有遇到查關，均節省不少時間，只是慨歎「以前一般1小時由頭到尾過晒」。當中，他有11個小時在車內逗留等候核酸檢測結果及駕車前往口岸接駁點，「（凌晨）12點到（上午）11點我相信最多15分鐘唔喺架車度，因為要落地做核酸，做完核酸上返車，一係瞓教一係喺度等。」
陳認為長時間的等候，對跨境司機造成身體及精神負荷。「精神壓力係無形嘅，排廿個鐘一個正常人都頂唔順，佢本身有病更慘。」更甚者由皇崗口岸海關至接駁點1公里路程，人員會在車窗、車門貼上封條及禁足，「有時黑起上嚟排十個八個鐘」、「萬一冷氣壞咗，焗都焗死」，但違規便可能遭暫停跨境工作。
工時動輒一整天，陳文送會帶備水、糧及薄血丸等應急藥物，「今天幸運可以順利過關回來，萬一唔好彩，搞你一頭半個月，命大就返到嚟，命唔大就好似嗰個司機永遠瞓喺度，無藥無剩，求助無門」。
「集中接駁」存兩大防疫隱患
陳文送認同防疫重要，但「集中接駁」存兩大隱患。他指出，口岸接駁點經常逾百司機「人山人海聚埋一齊」，該處不是為休息而設，「又冇冷氣，乜都冇，頭先甚至停電，你又唔可以周圍走，焗都焗死」，加上廁所衞生欠佳。除此，他更憂慮4名司機輪番共用窄小車廂，容易傳播病毒。
陳指防疫措施太嚴格，估計九成工友失業。跨境司機或貨主須支付「作業司機」費用，甚至要負擔代駕撞毀貨車的維修費。貨主亦因成本大增，拒運非奢侈品，令跨境貨運工作減少；部分人則擔心身體不勝負荷停工；倘跨境司機居住的大廈或屋村有人染疫，亦會遭健康碼「停賽」。
陳文送返抵米埔隴後，在停車場與工友吃鹹魚、青菜作晚餐，工友更在後欄種菜省錢。他現時每轉車後需要較長時間休息，每月北上5至7次，月入約2.5萬元，但每個月牌頭費、停車場、兩地保險等養車費用共約2.8萬元，靠積蓄倒貼。大部份工友均「夠交租又唔夠食，夠食又唔夠交租」，北上「夠養架車就算」。更有被內地扣車的司機要繼續養車，「慘過以前股票樓價爆破」。
工會：政府空提「優化口岸接駁安排」 無視「直達模式」訴求
早前政府曾計劃於元朗及福田開設臨時貨物接駁點，安排內地司機來港「代駕」貨車至內地，業界擔心進一步飯碗不保，堅決反對。貨櫃運輸業職工總會主席陳迪手表示，現時臨時貨物接駁點已不了了之。他稱，工會一直以來反對以接駁模式進行跨境運輸，亦認為口岸接駁點有交叉感染的風險，提出「直達模式」，讓香港跨境司機不落地直達內地目的地，奈何兩地政府無視訴求，反而提出「優化口岸接駁安排」，細節至今未公布。「我哋都好無奈，我哋唔執行，就唯有放棄跨境運輸工作」，目前工會仍堅持建議推行「直達模式」，加上跨境司機絕大部分已接種3劑或以上疫苗，「風險極之低」，政府可以透過閉路電視、車門貼上封條等進行有效監管，亦能有效確保不會將病毒帶到內地，影響內地國民健康。
運輸署發言人表示，特區政府十分理解在現時全接駁的模式下，香港跨境貨車司機面對的困境，並已經向內地方面反映了有關情況，包括現時香港跨境貨車司機和與內地司機的對接安排等。特區政府會與內地相關部門繼續積極跟進，以期盡快改善有關接駁安排，確保運作順暢，提升跨境陸路運輸效率。
特區政府將繼續與跨境貨運業界保持緊密聯絡，積極與內地當局探討能改善陸路跨境運輸的方案，包括業界建議讓香港跨境貨車司機直接到作業點取貨並對他們實行閉環管理及改善在口岸接駁點的輪候安排，以進一步減低疫情傳播的風險及改善跨境貨車司機的營運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