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監獄盛產藝術家?殺人犯成玉雕顧繡手藝傳承人

撰文:許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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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哪個地方最有藝術氣息?是佔地9.4平方公里的上海西岸藝術中心,還是已經開張六七十年的中華藝術宮? 新老上海人有不同的說法。

微信公眾號「公路商店」日前發布一篇題為《上海監獄為何盛產藝術家》的文章,文章指出,全上海最懂藝術的人,其實是剛出獄的黑社會大哥。「他們剃著寸頭,滿臂紋身,但是張口閉口就是海派玉雕和傳統瓷刻。在他們眼裡,上海最有藝術氛圍的地方絕對是監獄。」

上海的監獄推行藝術矯治,不少國家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都在上海的監獄裡傳承。黑社會大哥盤點「想學大豐瓷刻,得去吳家窪監獄,周浦監獄和白茅嶺監獄裡的剪紙特棒,南匯監獄裡一年就能學會絨繡,青浦監獄裡的松江顧繡和嘉定竹刻最有名。」

「公路商店」指出,中國玉雕四大流派之一的海派玉雕是國家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有人專門花幾萬塊錢去上培訓班,甚至去工廠給老闆白當3年學徒工,才能學到一點海派玉雕的皮毛。

但只有真正專業的人才知道,要學正宗的海派玉雕,得去外青松公路7405號的青浦監獄。「那裡管理嚴格,技術到家,而且不交學費,食宿全免。」

青浦監獄是上海玉雕大師母校?

青浦玉雕工作室的服刑人員創作的玉雕作品,獲得上海市玉雕類最高獎項玉龍獎最佳創意獎、銀獎、銅獎、優秀獎,一共11次。崇明島上所有的牆繪和彩繪都是同一家公司承包的,這家公司的老闆一件作品就要賣2萬元(人民幣,下同),而他的技術就是在青浦監獄裡學出來的。

青浦監獄裡有專門的玉雕課堂,是服刑人員接受的多種藝術矯治之一。每天早上8點,青浦監獄的玉雕車間裡就坐滿了人,三四十個剃著寸頭的服刑人員安靜地擺弄著雕刻機,一坐就是8個小時。

青浦監獄不僅有上海十幾年經驗的老師傅手把手教學,連招的獄警都是大學專業學寶石鑑定的人才。監獄裡還有老帶新的傳統。「我們工作室有個做玉雕 11 年的服刑人員 , 各方面技能都已經非常資深了」,一位獄警說。他們都是新入獄的服刑人員的「師傅」。

青埔監獄訓練出許多玉雕大師。(公路商店)

此外,青浦監獄裡都是刑期七年以上的重刑犯。對學習一門技藝來說也有充足的時間「認真體悟藝術的真諦。」6點準時起床,晚上9點半准時熄燈,沒有手機電腦等一切娛樂工具,還要經常參加全監獄的玉雕考試。

青浦監獄裡的犯人,大部分是是搶劫犯、盜竊犯、詐騙犯,甚至殺人犯。在青浦監獄裡邊 「深造」 十幾年後,他們都變成了文質彬彬的藝術大師。10幾年前,黎男組織閒雜人等聚眾鬥毆,捅死人,被判無期徒刑。

在青浦監獄的雕刻機前坐了十年以後,黎男的玉雕作品獲得上海玉石協會主辦的比賽一等獎。「公路商店」報道指出,他自稱能背誦一千首唐詩宋詞,甚至當場背了《歸去來兮辭》,讓記者自愧不如。

上海青埔監獄關押的大都是重刑犯。(VCG)

「公路商店」提到,青浦監獄裏近 300 名學習玉雕的刑釋人員中,無一人重新犯罪。80%的人都搖身一變,成了正兒八經的玉雕藝術家。青浦監獄的玉雕,是海派玉雕界盡人皆知的一塊招牌。不少工廠會去監獄裡搶人,提前和即將出獄的人簽勞動合同。

甚至不少玉雕工廠的老闆就是從青浦監獄裡走出來的。當地獄警更稱,「他刑釋之日,就是他再就業之日」。

青浦監獄收治外籍犯 有人為學藝進監獄?

青浦監獄國際化程度也超過了不少藝術院校。它也是上海唯一關押外籍服刑人員的監獄。40多個國家的外籍人士在這裡匯聚一堂,而藝術是他們交流的唯一語言。「公路商店」形容監獄的舞台上,非洲老哥在跳非洲舞蹈,新加坡人唱完英文歌之後又有韓國人走上舞台唱 K-POP。八監區的公共區域裡,掛著一幅《萬馬奔騰》,是泰國人刺的十字繡。

海派玉雕只是上海監獄傳授的幾十種藝術之一。從顧繡到竹刻,從合唱到書法,從刺繡到雕刻,無一不有。此前上海監獄有瓷刻的短片在抖音獲得1800萬的點擊量和近80萬的點讚。影片裡可以看到一群理著寸頭的受刑人拿小錘子「叮叮叮」地用針敲擊瓷盤,十分專注。

因搶劫罪和強奸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的曹光,在上海監獄裡學了兩年顧繡,繡出的作品《竹鳩》被松江文化館提出以 8 萬元的價格收購珍藏。周浦監獄裡,曾有12名服刑人員歷經兩個月,耗時1200個小時,用黃小米、白小米、小赤豆、大麥、芝麻等50幾種五穀雜糧,一共25萬多顆豆子,創作了彩豆畫《清明上河圖》,吸引媒體報道。

周埔監獄犯人用豆子製作彩豆畫《清明上河圖》。(上海周浦監獄)

監獄的藝術風氣太盛,2017年竟發生有人犯罪只為入監。「公路商店」指出,2017年王某在南翔醫院裡偷了三部手機,但他沒有躲藏,反而大大方方地露出了真容,還故意用身份證在浴場登記。被捕後他交待,自己是個音樂愛好者,提籃橋監獄的新岸合唱團水平很高,能夠學到真正的藝術,他想進去學藝。上海監獄得知此事後無奈回應,提籃橋監獄新岸藝術團,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上海青埔監獄曾因強迫勞動被質疑

不過學習技藝的勞動成果究竟歸誰?2019年也青埔監獄也曾爆發強迫勞動爭議。據青浦監獄介紹稱,青浦監獄教育改造採取「5+1+1」,即五天勞動改造、一天集中學習、一天休息;犯人可參加海派玉雕、松江顧繡、嘉定竹刻等非物質文化遺產學習。

青浦監獄負責人稱,囚犯自願參加勞動,監獄為其支付報酬,報酬可用於購買生活用品、與家人通訊,犯人出獄時可以提取扣除罰金之後剩餘的工作報酬。

但2019年,曾有英國女孩在聖誕賀卡上發現了求救信息,信息指中國上海青浦監獄內服刑的外籍囚犯「被強迫勞動製作聖誕賀卡」,卡上的信息還督促收卡人與英國記者韓飛龍(Peter Humphrey)聯繫。對此,上海青浦監獄長黨委書記、監獄長李強直接受官媒採訪,表示英媒報道純屬無稽之談,「想象力是有點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