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作者堅持中文創作 悼念城市中日漸消失的事物|開卷樂

撰文:開卷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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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獲馬來西亞花蹤文學獎的著名作家黎紫書,創作小小說逾二十年,作品超過一百三十篇。2017年黎紫書獲香港浸會大學「國際作家工作坊」邀請,來港擔任駐校作家,與學生分享寫作心得。香港編輯鮑國鴻、林惠娟認為學生們對黎紫書甚感興趣,故向黎提出選輯作品的請求,盼為學生提供文學讀物,也就是《黎紫書小小說》一書。

文︰筆從心|原題:《黎紫書小小說》——在我們乾淨無比的城市

曾獲馬來西亞花蹤文學獎的著名作家黎紫書(圖片來源:黎紫書微博)

等靈感是種虛無

常說寫作需要靈感,黎紫書卻認為等待靈感是一種虛無的事情,相反需要主動地在日常生活中收集小說素材。她自言對環境聲音比較敏感,亦看重生活每一個小節,加上十多年當記者的經驗,都有助尋找精彩片段。舉例說,黎紫書憶述自己經常與愛好寫小小說的朋友交流,每星期輪流提出一個主題,有一次朋友向她展示出一張相片,只見一名老婦人緊閉雙眼,究竟是真正失明,或只是黑暗中看不見?黎紫書帶著這些疑問,寫成了本書其中一篇〈海鷗之舞〉。文章講述一群失明的老人為殘疾中心對外的活動作表演,他們努力排練舞蹈《海鷗之舞》,可是由於舞台寒傖、音箱殘破,配以老人笨拙的舞蹈惹來台下觀眾嘲笑……突然全場燈光熄滅,惟音樂沒有停止。老人依舊故我,在漆黑舞台上跳舞,此刻有人按動了相機,鎂光燈為黑暗帶來了剎那光明,大家才驚覺老人們在台上的殘影、臉上和脖頸掛上的汗珠。究竟燈滅是舞蹈編排者刻意安排或是意外,這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直以來用有色眼鏡看事物,設身處地換轉角度,或許有另一番感受。

(吳鍾坤攝/資料圖片)

短短千餘字,包含了小說的起承轉合,緊湊的劇情隱含了作者對一張相帶來的無盡想像和獨特見解。黎紫書指,正因為小小說的篇幅小所以限制大,要設法在這細小空間透過生活片段,展示出小說擁有的所有基本元素。黎紫書坦言寫短篇及長篇小說可以將題材加長鋪墊,但小小說卻要用減法思維書寫,更具挑戰性。

香港電台文教組節目《開卷樂》由鄭政恆、黃怡、馮傑主持,逢週六晚上9時30分至10時,港台第二台播出。節目重溫 :https://podcast.rthk.hk/podcast/item.php?pid=541

學習華文非自然

黎紫書多年來堅持以華文寫小小說,作為華文作家,她卻認為馬來西亞的學生學習華文不是一件方便與自然的事。馬來西亞雖然是東南亞非華文主流國家之中,華文水平相對較高,但華文卻不是馬來西亞官方語言。政府改革了教育制度,只承認馬來文及英語的中學,不接受改制的學校成為「獨立中學」。獨立中學以華文教學為主,雖然學校沒有政府資助,但透過民間華人組織堅持,慢慢形成民辦的教育體制,甚至受世界各地大專認可。隨時代轉變,華文實用性下降,黎紫書有感年輕一代學習華文的熱情減退,華文水平下降,形成與上一代溝通上的衝突,因此書中有不少文章題材均探討當地對華文學習態度的議題,如〈唇語〉、〈阿爺的木瓜樹〉、〈父親的遺產〉等。

馬來西亞吉隆波(圖片來源:Marcus Loke on Unsplash )

每個城市均有其獨特之處,有些人在默默守護著,有些人卻不屑一顧,肆意地殘踏,自以為淨化了所謂的污穢之物。黎紫書在<在我們乾淨無比的城市>寫道:「沒有甚麼好投訴的,這麼好的一座城市。」文中提及各個城市為了對抗污染,每年定期會啟動抗污染裝置,讓細菌無處可逃。天空變得湛藍,煩人噪音、沒教養的粗鄙語言消音,品味惡俗的獨立式洋房憑空消失。「是的,消毒還在進行中。在人們渾然不覺的時候,這城市正有許多物事一件一件地消失。」報紙變輕了,翻開報紙,裏面全是有意思的新聞,厭惡的政客、噁心的評論、煩死的娛樂消息通通不見,「整個消毒過程就這樣,無聲無息,無孔不入。你果然就和其他人一樣,始終沒有發覺自己正在……不,已經消失。」

黎紫書視香港為精神故鄉(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黎紫書愛好香港自由自在生活的環境,在香港出書就好像是完成自己的心願。很多事不是理所當然的存在,就算面對困難的環境,這城市還是有希望,就算避不了也一起撐下去,始終香港是獨特的城市,就如黎紫書在後記〈應許之地〉中寫道:「由於粵語是我的母語,成長過程飽受香港(娛樂)文化薰陶,那裡可以說是我精神上的另一個文化原鄉。」

(本文原刊於報章專欄《開卷樂》,此為加長版。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