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7日，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來到德國柏林與新任基民盟（CDU）總理默茨（Friedrich Merz）會面，其中最受關注的是德國的新政府會否改變前朝立場而決定向烏克蘭輸出射程超過500公里的金牛座（Taurus）巡航導彈。

默茨一直以來支持向烏克蘭輸出「金牛座」，去年曾主張以其供應來威脅俄羅斯停止對烏克蘭民用和能源基建的攻擊。上月在等待掌權之際，默茨也提出過烏克蘭可以用「金牛座」來破壞連接俄羅斯本土和克里米亞的刻赤大橋（Kerch Bridge），從而在戰略上扭轉戰爭形勢。

澤連斯基長久以來都在遊說德國向烏克蘭輸出金牛座巡航導彈，好讓烏克蘭能夠更有效打擊俄羅斯後方的軍事目標。從美國海馬斯（HIMARS）多管火箭炮，到英法的暴風之影（Storm Shadow，法稱SCALP）空基巡航導彈，再到美國的ATACMS導彈，甚至是烏克蘭自身研發的各式無人機，以更遠射程攻擊俄羅斯後方指揮、補給、後勤目標一直是烏克蘭三年多以來之所以能力保不失的關鍵。

然而，德國的社民黨（SPD）前總理朔爾茨（Olaf Scholz）卻一直拒絕向烏克蘭輸出「金牛座」，擔心會因此讓俄烏戰爭無限升級。

默茨近日的表態卻顯示出德國在此的立場已經出現鬆動。5月26日，默茨公開表示「提供給烏克蘭的武器已不再有射程限制，無論是英國人的、法國人的、我們的，甚至是美國人的，都不再設限。」

此言一出，人們普遍預期默茨已經說服了其聯邦政府中社民黨同意向烏克蘭輸出「金牛座」導彈。對傾向擔心俄烏戰爭會升級、擴散的德國而言，這是一種根本性的戰略轉變，正如默茨上台前德國放寬憲法預算限制來投資國防一般。

對此，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Maria Zakharova）表示，若金牛座飛彈攻擊「關鍵交通基礎設施」，俄方將視之為德國對烏衝突的「直接」參與。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則警告，默茨的提議「必然導致烏克蘭局勢進一步升級」。

然而，社民黨領袖之一克林貝爾（Lars Klingbeil）很快就出來澄清：「並沒有任何新協議超越前一屆政府所制定的內容。」

雖然默茨看起來也是一個頗為沉悶的政客。但在德國的標準而言，他已經算得上是特立獨行，很多時候都說出一些模糊的主張，但其實並未有確實的共識或執行細節。

這一次也一樣。到了27日，默茨就開始淡化他自己前一天的言論，表示其言論是指「這幾個月來一直在發生的事情，也就是說，烏克蘭有權使用其獲得的武器，甚至可以在其自身邊界之外，對俄羅斯境內的軍事目標進行打擊。」

也就是說，說了跟沒說一樣。

由此看來，澤連斯基此番柏林訪問大概也不能馬上說服德國同意提供「金牛座」導彈。不過，既然默茨開了口，「金牛座」導彈輸烏在德國政府的最高層已不再是禁忌，未來在美國軍援用盡之後再來一次「臨急抱佛腳」的輸出也是有可能的。

比起烏克蘭已經用了一兩年的「暴風之影」和ATACMS，「金牛座」導彈確實有其獨特優勢。

首先是在射程。烏克蘭得到的「暴風之影」射程約為250公里，ATACMS則為300公里，但「金牛座」的射程規格達500公里，有專家甚至認為其實際射程可達700至800公里。這將大幅擴展烏克蘭對俄羅斯境內深處目標的打擊能力。

其次是準確打擊的能力。「金牛座」導彈的Tri-Tec導航系統結合多種導引方式，包括慣性導航（INS）、全球定位系統（GPS）、地形參考導航（TRN）以及利用高解析度熱成像攝影機的影像導航（IBN）。最關鍵的是，該系統即使在GPS受干擾的環境下也能保持精準，特別能抵抗俄羅斯電子戰對其他精準武器造成的干擾。

而且，「金牛座」導彈採用貼地飛行模式，在極低空下以最高0.95馬赫的速度飛行，這大大提高了其在俄羅斯防空系統之中的生存能力。這種低空飛行能力結合隱形特性，使武器能穿透密集防空網，避開對較高或飛行軌跡可預測的巡航飛彈的攔截。

可能更重要的是，金牛座擁有高超的穿透能力，它的彈頭系統重達480公斤，採用專為對抗加固建築而設計的雙段式結構：這種彈頭設有預爆火藥和初始穿甲裝火藥，用以清除土壤或擊穿堅硬表面，隨後由可預先編程的引信系統控制，能夠計算層數並感知目標結構內的空隙，從而在預先設定的樓層或深度引爆－－這種「層數計算」的能力是其他西方遠程飛彈所沒有的。

「金牛座」對破壞俄軍後勤和指揮體系特別有效，能夠深入俄羅斯境內打擊工業中心、部隊集結與部署點、指揮中心、彈藥庫等關鍵基礎設施，將對後勤和物流產生重大影響。不少分析也在猜測烏克蘭有可能會用「金牛座」來嘗試打擊其多次破壞卻未能摧毀的刻赤大橋，以消除這項普京吞併克里米亞以來引以為驕的標誌性建築。

無庸置疑，如果德國真的願意向烏克蘭輸出「金牛座」導彈，這對烏克蘭而言無往而不利。

不過，在今天烏克蘭在動員能力和軍工生產都處於下風的情勢中，「金牛座」導彈即使來到烏克蘭戰場，其實也只能有邊際上的效用，並不是能扭轉整場戰爭的武器。

「金牛座」輸烏的重要性是其象徵意義－－在美國一隻腳離開了援烏陣線之後，本來極其謹慎的德國，在新政府領導下，表達出取代美國、領導援烏陣營的意志。

然而，默茨在德國並不是強勢領袖，其執政所依賴的社民黨也有深種的對俄好感以及和平主義意識形態。要爭取德國全身投入援烏，澤連斯基未來還有很多遊說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