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靖主義的歐洲已經是扶不起的阿斗

撰文: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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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8月1日第二個「關稅大限」臨近,特朗普「張牙舞爪」的加速同各主要經濟體展開關稅談判。在拿下日本之後,7月27日,特朗普終於啃下了歐盟這塊「大骨頭」,宣佈達成美歐新版框架貿易協議。
坦白說,美歐達成一個貿易協定,並不意外,但意外的是歐盟的如此讓步,這是歐盟在「關稅大棒」下的單方面讓步和屈從式投降,意外的是隻能雙手放膝的馮德萊恩,是馮德萊恩會後坦言,「15%的統一稅率,是我們為維護歐洲經濟穩定所必須做出的務實妥協」。是的,馮德萊恩的就是歐盟的寫照,無奈但無能為力。

相較此前「30%、50%甚至100%的懲罰性關稅」,15%的基準稅率基本處在歐盟的可接受範圍內。但貿易協議的另一個核心內容,是涉及多個領域的投資採購承諾。按照協議,歐盟將為美國奉上「7500億美元能源訂單+6000億美元投資承諾」的複合大禮包。

在晶片、汽車製造方面,歐盟宣佈將新增對美投資6000億美元,相當於2024年歐盟對外直接投資總額的12%;在能源採購方面,歐盟承諾將在未來五年內從美國進口高達7500億美元的能源產品,主要涉及液化天然氣(LNG)、頁岩油、氫能設備及核燃料,幾乎相當於當前歐盟能源年進口量的兩倍;

圖為2025年7月27日,美國總統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在蘇格蘭坦伯利(Turnberry)與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會面。(Reuters)

在軍事採購方面,儘管目前尚未公布具體金額,但波蘭、德國、捷克等多個歐盟成員國已經宣佈,將陸續追加購買美製「愛國者」導彈和F-35戰機,作為配合「大西洋安全協作框架」的重要舉措;在農貿產品方面,大豆、玉米、牛肉、禽肉、乳製品等大批美國農產品,成功獲准以零關稅形式大規模進入歐盟市場,法國、荷蘭、波蘭等歐盟傳統農業國的利益將受到嚴重損害;

在產品標準方面,歐盟放棄了對規則制定權的爭奪,首次全盤接受美國的汽車安全、航空、尾氣排放等工業產品認證體系。此外,貿易協議還設有「執行保障機制」條款,如果歐盟未按承諾完成採購與投資計劃,美國有權「無需重新談判」便單方面恢復加稅,而歐盟則必須在WTO或雙邊仲裁中舉證申訴。

如此一個結果,可以說歐盟就是以妥協求生存。一直以來,面對特朗普的「關稅大棒」,歐盟採取「依附中求自主、妥協中求生存」的策略,儘量避免與美國徹底決裂,同時通過有限反抗保留緩衝空間。

經濟上,歐盟對美出口佔其出口總額的18%,貿易戰升級可能導致350萬就業崗位受威脅。據歐盟統計局測算,稅率從25%降至15%,能使歐盟汽車企業年均成本減少約47億歐元。一方面,這讓歐盟的政客們暫時緩口氣,對國內輿論有個交待。另一方面,按現行關稅先運行起來,後續可以再尋找與特朗普新的交易機會。

2025年6月4日,德國拉施塔特(Rastatt),圖為德國汽車製造商平治(Mercedes-Benz,又譯梅賽德斯-奔馳)工廠的生產線。(Reuters)

安全上,儘管歐盟部分國家對美國的一些政策存在不滿,但歐盟防務長期依靠美國,近60%的國防採購來自美國,且短期內難以擺脱依附。因此,美國一旦將安全承諾與貿易讓步掛鈎,歐盟各成員國便很難保持一致,在貿易談判中被迫選擇戰略後撤。

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一份「危機管控」的權宜性協議, 「這份協議避免了貿易戰的最壞情景,卻也讓我們離真正公平的貿易體系更遠了一步」。當然了,歐洲人正在付出代價:更昂貴的能源、強制性的軍費開支和去工業化。歐盟完全失去了經濟、能源和戰略自主權。可憐的歐盟,這不是經濟殖民主義是什麼?

歐盟原本可以不用這麼窩囊。之所以如此,根本原因是自身跟美國沒有談判籌碼,而其實中國給過很多次機會。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中國對歐洲是有相當戰略期待的。經濟上,中國希望能穩定乃至深化跟歐洲的合作,以此緩釋中美貿易戰、科技戰乃至金融戰的負面衝擊。政治上,則希望歐洲在中美博弈中保持相對中立。為此,中國甚至願意支付一些溢價,讓歐洲得到一些額外的好處。

但最終效果,差強人意。這是很不合理的。中國給歐洲的誠意真的是很夠的。經濟上的讓利就不說了,政治上,中國也一直是支持歐洲自主化,成長為獨立一極。這些都符合歐洲的利益。也是中國認為可以籠絡歐洲的原因。但最終,中國還是熱戀貼了冷屁股。

2025年7月14日,中國北京,圖為中歐環境與氣候高層對話舉行期間,一名侍應端舉茶杯路過中國與歐盟旗幟。(Reuters)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內外雙重原因。

外部,歐洲在政治、經濟層面,被美國雙重捆綁。俄烏戰爭和隨之而來的美元潮汐,不僅直接給歐洲來了個大放血,更讓它陷入嚴重的地緣政治危機。其實,正因為如此,中方認為中歐是有合作空間的。中國並不是沒想把歐洲完全從美國戰車上拉下來,更沒想將它拉上自己戰車。中國所想的,只是想歐洲能從自身利益角度出發,務實合作而已。但問題在於,這種務實合作,歐洲都做不到。

之所以做不到,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依賴美國,受制於美國的歷史慣性手;但另一方面,其實也是受歐洲內部的撕裂和拉扯影響。歐盟不是一個國家,而是一個國家聯盟。這種制度設計,決定了歐盟天然存在嚴重分歧。

比如中歐合作,有些國家就會受利,而有些國家卻難免會受損,這自然會引發內部分歧,而歐盟又沒有一個強力的中央,可以強力壓制分歧的同時,通過轉移支付等方式對受損方予以補償,這種情況下,光憑利益分配這一條,就可以讓歐洲在中國問題上達不成統一意見。而政治的分裂,還會進一步加劇內耗。

比如俄烏戰爭引發的德國工業衰退,在某種程度上就被法國視為超越德國,搶佔歐洲主導權的契機。這種思路下,對華關係也難以避免的被牽扯進來,淪為這種內部博弈的工具和犧牲品。

當然,除了物質層面,意識形態層面,歐洲的意識形態撕裂,也極大的阻礙。傳統的白左和新近崛起的極右各不相讓,並各自形成政治勢力相抗,並裹挾歐盟體系下的各自國家與政治組織。而歐盟這個所謂的中央體系,對此無力約束,反而被它們各自裹挾,淪為橡皮圖章。這一切,體現在對外政策上,就是各行其是,前後反覆,毫無章法和邏輯。

這樣的歐盟,把中國都要「耗走了」。轉折點應該出現在今年3月份。當時剛剛出任中國政府歐洲事務特別代表的盧沙野,正式表態:中國不尋求「拉攏」歐洲,且歐洲若無法實現戰略自主,將難以獲得中方的實質性信任與合作。

從這段發言來看,中國對歐態度發生了重大轉變。而後看到,歐洲制裁,中國就反制;歐洲的威脅叫囂,中國就直接回懟;歐洲的取消峰會溝通,中國更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中國不再像以前那樣對歐洲寬容,隱忍了。

現實中,現在的歐洲居然憑一己之力,跟美國打關稅戰、跟中國互相經濟制裁,跟俄羅斯在烏克蘭進行地緣衝突。歐洲何德何能,敢同時跟中美俄三大強權同時槓上了?但歐洲現在就真在這麼做!歐盟蠢嗎?當然看上去確實很蠢。但蠢的背後,其實是歐盟這個體系的極度混亂撕裂,導致其根本無法做出正常的政治決策和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