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聽一位年近八旬香港詩人細說生命的故事｜開卷樂

香港詩人關夢南最新出版的詩集《前世今生》，是他第三部個人作品。全書共分成六輯，分別是〈近作〉、〈前世今生〉、〈湊孫記〉、〈懷人〉、〈記事及其他〉以及〈舊作〉。除了詩作，《前世今生》也收錄了幾篇香港作家對關夢南的評論，記錄他的人生觀和創作觀。
文：香港電台開卷樂｜原題：《前世今生》——聽一位長者細說生命的故事

香港電台文教組節目《開卷樂》由鄭政恆、黃怡、鄒芷茵、唐睿主持，逢週六晚上8時30分至9時，港台第二台播出。節目重溫 : https://podcast.rthk.hk/podcast/item.php?pid=541

出書記錄人生三部曲

出生於五十年代的關夢南，選擇在千禧年後才出版詩集，一來是因為資金來源有限，二來則與其個人追求有關。「我覺得當時一直都未把『詩』這個文類掌握得好，也沒有甚麼重要的作品值得出版。」直到二千年，關夢南開始寫出感滿意的作品，並於二零零一年出版《關夢南詩集》。之後經歷過抑鬱和退休兩次人生重大變故後，關夢南對生活有深刻的感受，故第二部作品《看海的日子》也在相隔約八年後面世。

至今退休已有二十年的關夢南，仍燃燒着他的「寫詩魂」。新作《前世今生》與前作最大不同之處，在於他對人生的看法：「退休後經歷的事情，譬如身體疾病、幫忙照顧孫子等，令我有感覺，便用詩寫出來。寫詩就是要把個人的經歷、感觸凝聚於文字中。」是以關夢南並不介意把自己的真實生活記錄在作品中，這種風格與香港其他詩人稍有不同：「有的詩作是要面向公眾的，或是與時代有關，我也經歷過這樣的寫作階段；但現在於我而言，與我最親近的，是我的家事、鄰居的生活情況，或是對人生、死亡的看法。」從關夢南的作品中，讀者不難尋覓到他的生活影子，彷彿能設身處地感受到他平淡寫實的生活。

前世今生

點題作〈前世今生〉是書中第二輯〈前世今生〉的最後一篇詩。全詩以蝴蝶作意象，呼應着「蝴蝶效應」，透過想像自己未曾出現在妻子生命中的各種假設，表達夫妻間珍貴的緣分。

「如果當年搭漁船
我偷渡淹死了
香港上岸是另一個靈魂
那麼誰會對你說
—天涯海角
我終於找到你了


啊！又一隻蝴蝶撲翼
你的睡意正濃
梁山伯尋尋覓覓
祝英台的花魂
綻放於尋常百姓家
你的前世我的今生
誰又會認得誰？」

全詩看起來平淡日常，然而創作源起卻驚心動魄。「有次我因三條血管堵塞，進院了；同時，妻子也因心臟衰竭進院。當時兩人都差點進了鬼門關，幸好最後兩人都相安無事。」這次經歷令他反思緣分真的很奇妙。緣分令人與人連結，並為各自的人生創造了許多值得烙印在腦海的故事。

樹與人

「樹有彎曲的枝
人也有
不挺直的時候


人住進城市
樹再也回不到
他森林的故鄉」

相較〈前世今生〉，〈樹和人〉則較少記錄關夢南的生活碎片。時代日新月異，樹和人都好像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這引起了關夢南的反思，「樹為地球貢獻了很多，但它最後也被置於城市；人也一樣，他們為地球創造了很多，但最終地球也似乎只會走向毀滅。」

詩與書桌

你曾否試過因家人在你創作時咳了一聲，而向其埋怨「不要吵！你把我的靈感趕走了！」呢？〈詩與書桌〉描寫了生活裏的小吵鬧，把香港的環境限制活靈活現地描繪出來。

「我需要寧靜
看，你又嚇走了
我的兔子


現在開始明白
吶喊，掙扎和離散
何嘗不是
寧靜的一種？」

關夢南並不認為吵鬧會限制創作。「很多人埋怨自己沒時間、沒寧靜的環境，所以無法醉心文學。但我認為創作最需要的不是這些，而是衝擊，以及不安的環境。」創作時的雜念、喧嘩、打斷，反而更能成為他創作的動力。這對於在繁忙都市裏創作的人而言，的確能獲得不少慰藉。

以寫詩迎接死亡

生命一點一滴地流逝，人漸漸步向衰老，難免感到恐懼，年近八旬的關夢南對此的感觸更為強烈。他慢慢領悟到，死亡也是生命中值得珍惜的階段。因此他以詩寫生老病死，藉以令自己在面對死亡時得以安慰；並在年暮之時，發掘更多能引起大眾共鳴的生活小事。

（本文原刊於報章專欄《開卷樂》，此為加長版，圖片及標題為編輯所擬，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