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是否會介入以色列與伊朗的戰爭？特朗普的弓已拉滿，唯箭還在弦上。

自從本月13日爆發以來，以伊戰爭快速升級。此刻美國的三艘航母正往中東集結，31架空中加油機據傳緊急往東部署，美國使館也從以色列撤僑。這一切都預示「大事」即將發生，國際政治領袖和資本市場都提心吊膽地觀察美國的下一步行動。

白宮官員私下告訴媒體，總統特朗普6月17日夜裡批准了對伊朗的作戰計劃，只差沒下最終指令。特朗普本人則親自對記者說：「我可能做、也可能不做。」他還說： 「我喜歡到最後一秒才做最終決定。」

在以色列第二大城市特拉維夫的一條高速公路旁，有人豎起了巨型看板，在特朗普頭像旁有醒目大字：「總統先生，把事情辦完（finish the job）！」

這裡的「事情」，指的是美國出動大殺器，用B-2轟炸機攜帶號稱「碉堡剋星」的GBU 57 A/B巨型鑽地彈，去摧毀深埋於伊朗中北部山區地下80米至90米的核設施。GBU 57 A/B重達1萬3600公斤，是伊朗地下核設施的唯一剋星，只能由B-2攜帶。換言之，如果沒有美軍介入，僅憑以色列的力量，即便能把伊朗炸個遍體鱗傷，也銷毀不了伊朗的核武潛力，也就是半吊子工程。

一個受創又受辱，卻仍舊能發展核武能力的伊朗，對以色列與周邊國家是更大威脅。伊朗現有409公斤高濃縮鈾，距離製成核彈只是一步之遙。若戰事延續超過兩星期，以色列的猛烈攻勢和「鐵穹」防空系統都將難以為繼，這是為什麼以色列人如此急切喊話特朗普「把事情辦完！」（延伸閱讀：伊朗以色列戰爭｜出手時間推遲到兩週內，特朗普在等什麼？）

但是，美國有許多顧慮。首先，摧毀地下深處核設施這樣外科手術式的精準打擊，理論上可行，實際上卻充滿已知與未知風險。GBU 57鑽地彈至今未經實戰檢驗，國際原子能機構目前也無法核實伊朗濃縮鈾庫存的具體位置。

更大的風險在於，若出兵伊朗或允許「斬首」行動推翻伊朗現政權，美國也可能面對後患無窮，重蹈曾經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深陷泥濘的覆轍。因為，被逼入絕境的伊朗可以祭出絕命招數，比如攻擊以色列的核設施導致大面積核洩漏，或封鎖霍爾木茲海峽，堵住這個全球最重要的石油運輸咽喉，造成全世界油價飆漲。即使不用這些絕命招數，伊朗也能攻擊中東地區的美軍設施，或在全球用恐怖主義手段襲擊美國人。（延伸閱讀：伊朗應從烏克蘭、阿富汗學點什麼？）

為了「戰與不戰」的問題，特朗普的鐵粉、MAGA（讓美國再次偉大）群體正分裂為孤立派和鷹派兩陣營，彼此吵成一團。屬於孤立派的前福克斯新聞主播卡爾森（Tucker Carlson）強烈反對美國介入以伊戰爭，為此與參議員克魯茲（Ted Cruz）在電視節目中公開爭吵。卡爾森被特朗普指責為「怪人」，但他得到眾議員格林（Marjorie Greene）的公開聲援，前美國駐以色列大使庫爾策也與前國安官員聯合撰文警告，美國最終將再次走進「政權更迭的生意」，而「希望介入這種生意的美國人已越來越少」。另一方面，鷹派陣營也不乏其人，除了克魯茲，還有參議員科頓（Tim Cotton）、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等。

特朗普會做出什麼決定？中文評論人大多認為，出兵可能性越來越大。曾提出「得台灣者得天下」的英國歷史學家弗格森也呼籲美國把握時機，消除中東地區穩定的最大威脅，並且「對伊朗賦能者和政策政權發出信號，表明美國的嚇阻作用回來了」。（延伸閱讀：從中美降稅到卡塔爾送機：特朗普什麼都能收，會放過台灣？）

在一些西方戰略學者眼中，特朗普對伊核危機的態度，是否敢於把以色列開始的「事情做完」，除了將決定中東局勢外，更是檢驗特朗普政府「英雄本色」的試金石。如果美國連最親密的盟友都不出兵力挺，萬一台海爆發戰事，面對更大的風險與未知，就更別指望美軍會介入援台。反之，如果美國在伊核問題上劃紅線，就能重振美國的威信，證明特朗普並非只會虛張聲勢。

但美國的官方戰略專家也會評估另一重風險：萬一深陷中東脫不了身，美國要兼顧伊朗與俄烏戰局，那不是讓中國解放軍在台海有機可乘嗎？這都是特朗普政府面對的兩難。（延伸閱讀：火未燃，心先戰：中美台的軍事心理角力戰）

必須說，中國也不希望中東戰事升級擴大，首要考慮不是為台海，而是因為霍爾木茲海峽的通暢緊系全球貿易穩定與中國的直接利益。中國國家主席國家領導人星期四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通電話，指出當前中東局勢很危急，推動停火止戰是當務之急，潛台詞是呼籲俄羅斯發揮對伊朗的影響力，協助斡旋，推動和談解決爭端。

要做到這一點，伊朗必須在核問題上做出實質讓步，美國須要能展示自己「不是不敢打，而是不用打」，難度不小。美軍介入伊朗的可能不可排除，它將如何選擇，世界正緊張地看著。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