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2023｜中國三招重拳打擊　緬北電騙家族四面楚歌　然後呢？

去年東南亞電信詐騙營事件揭發多名港人困於緬甸的詐騙營之中，引起香港社會極大關注。本年以來內地一改過往策略，重拳出擊對付緬北電騙，港星曾志偉、黃一飛被揭曾為電騙頭目慶生，緬北電騙再次受港人關注。內地在今年以來對緬北電騙發出的三招重拳，試圖斬草除根，最終又能否得償所願？

「緬北」原本是指緬甸北部地區，但在電信詐騙的語境下，則變成了特指代表果敢、佤邦等與內地相鄰且相對脫離緬甸中央政府管控的特定區域。2021年緬甸軍事政變以來，電信詐騙集團紛紛入駐緬北、緬東。

央視報道指，僅僅在緬泰邊境的妙瓦底，就有上百個詐騙園區，加上盤踞在緬北地區的詐騙集團，總計至少有1000個園區，每天有超過10萬人在實施電信詐騙。

從官方公布的數據來看，2022年內地警方破獲的電騙案件46萬4000宗，其中60%發生於緬北地區，可見緬北已成為針對內地人的電信詐騙集團的大本營。

香港01曾就緬甸電騙問題作出多個獨家報道，例如美國非牟利組織「全球反詐騙組織」（Global Anti Scam Org）年中曾聲稱一名內地百萬粉絲女網紅在曼谷被下藥，其後遭詐騙集團擄至緬甸園區強暴及軟禁。事主接受香港01採訪時解釋，自己的確在泰國「上錯車」被賣到緬甸詐騙園區，期間被轉賣兩次，更被毆打搶錢，但「被下藥、被強暴、百萬粉絲女網紅」這些信息均不實。

隨着緬北電騙活動近年愈發猖獗，內地政府雖有「大勸返」等行動，但卻始終未對牽扯其中的地方軍閥家族成員採取行動。但這一態勢在今年下半年隨著密集展開的反電騙行動而改變。

第一招：施壓緬甸軍政府　與多國聯合打擊

由於緬北電騙營位於緬甸境內，內地別無他法只能與緬甸軍政府合作行動。緬甸軍政府自2021年發動軍事政變以來受到西方國家孤立，而中方對緬甸軍政府的態度相對友好，在這形勢下緬甸必須回應中方的要求。本年以來，包括前外長秦剛、公安部長王小洪等高官訪問緬甸，與緬甸領導人敏昂萊會晤均提及打擊電騙。

現任外長王毅在北京與緬甸副總理兼外長丹穗會面時，就把話講得很直接：中緬雙方要強化執法安全合作，徹底剷除網賭電詐毒瘤。

中方發出的訊號十分明確：要撤底解決電騙問題。在5月底，中國駐緬大使陳海會見緬甸副總理兼內政部長梭突中將時更直接說，要「重拳出擊，治標治本」。

此外，電騙集團在東南亞跨國活動，例如不少案例顯示有民眾經由泰國前往緬甸電騙營，或在泰國遭拐騙至緬甸。中方若要徹底剷除電騙集團，就必須與多國聯合打擊。

本年8月，內地警方宣布和泰國、老撾、緬甸三國的警方合作，啓動「合作打擊賭詐集團」專項聯合行動，在泰國清邁共同建立專項行動綜合協調中心。

在9月，國家主席習近平會見到訪的柬埔寨總理洪馬內，雙方在聯合公報中均強調要深化打擊電騙合作。至此中國與涉事的東南亞國家加強合作，為之後的重拳打擊鋪路。

第二招：大遣返

隨著內地與緬甸本年來加強合作打擊電騙，雙方對待電騙疑犯的態度和手段轉趨強硬，逐漸由「大勸返」轉為「大遣返」。

據BBC中文網的說法，內地於9月向所有在緬甸運營電騙營的組織施壓，要求關閉電騙營並交出在裏面工作的人員。

而據內地官方報道，內地警方與緬甸執法部門開展聯合行動，搗破緬北大量電騙窩點。由9月起截至11月21日，緬北相關地方執法部門共向中方移交電騙疑犯3.1萬名，其中幕後「金主」、組織頭目和骨幹63名，網上在逃人員1531名。

大量疑犯移交內地　多地高鐵站現「蒙頭排排企」奇景（點圖放大）：

第三招：跨國通緝電騙首腦

這也是內地近年打擊境外電騙集團行動中最重手的一招。「緬北四大家族」由「白家」、「魏家」以及兩個「劉家」組成，四大家族盤踞緬北果敢地區多年，同時兼具政府官員、軍閥、商人多重身份，均牽涉電騙產業。此外「明家」則被視為第五大家族。

本年10月可謂內地打擊緬北電騙最具意義的時間點，內地警方首先公開通緝2名電騙集團頭目陳岩板（又名鮑岩板）、肖岩塊（又名何春田），兩人當時均在緬甸佤邦擔任高官職務。其後緬甸佤邦聯合黨中央委員會開除兩人黨籍、軍籍，並撤銷兩人職務。

據BBC中文網等外媒引述的消息，在10月20日，明家所掌控的詐騙園區「臥虎山莊」因可能面臨清剿而開始轉移電騙員工，期間有警衛在員工試圖逃跑期間開火，造成數人死亡，更有說法指死者當中有臥底的內地警察。這導致內地首先對明家採取行動。

至11月，內地警方公開通緝明家四名重要成員，其中包括首腦明學昌。同一時間網絡傳出電騙家族重要成員的懺悔影片，當中包括魏家的魏清濤、劉家的劉正琦和明學昌的女婿畢會軍。3人的懺悔影片內容基本一致，拍攝背景也基本相同，據傳3人10月在內地被捕。

隨後被通緝的明家3人遭緝拿歸案；緬甸駐昆明總領事館通報指明學昌畏罪自殺身亡。明家勢力幾乎覆滅，內地在打擊緬北電騙家族方面取得第一個標誌性的勝性。

至12月，內地警方又連發10份通緝令，跨國通緝以白所成、魏懷仁、劉正祥為首的3個家族犯罪集團和以徐老發為首的犯罪集團。至此，四大家族中除了劉國璽家族外，另外三家的重要成員都在內地的通緝名單上。

打擊電騙與緬甸內戰

值得注意的是，內地打擊電騙家族的行動還意外獲得緬甸少數民族地方武裝組織（民地武）的「支持」，這也許不是內地事前預計得到的。在10月底起，由三個緬甸少數民族地方武裝組織組成的「三兄弟聯盟」以「反電信詐騙」和「反政變」為由，對緬北果敢地區發起攻擊，軍事行動更威脅緬甸軍政府。有分析人士認為，中方在電騙問題上對緬甸軍政府的不滿鼓勵了「三兄弟聯盟」發起襲擊。

平心而論，「三兄弟聯盟」的軍事行動明顯針對緬甸軍政府，而且「三兄弟」之一的果敢民族民主同盟軍（MNDAA）與四大家族有私仇，這令人懷疑其「反電信詐騙」旗號是否真誠。

不過即便如此，在內地的強力施壓下，加上「三兄弟聯盟」以「反電信詐騙」為名攻擊果敢，令一度仰仗與軍政府關係、勢力強大的四大家族四面楚歌。至少在打擊電騙這層面來講，形勢對內地大為有利。

電騙難完全根除

內地打擊緬北電騙的成效仍需要時間觀察，但除了緬北外，緬東妙瓦底等地區的電騙問題同樣受關注。

長期在東南亞協助受困電騙營人士的華人阿龍在12月底接受《香港01》採訪時透露，中方在妙瓦底也有打擊電騙營的行動，當地的電騙營有配合的，也有不配合的，例如著名的KK園區就正在陸續釋放受困人士。但妙瓦底的位置與內地不接壤，沒辦法第一時間將受困人士移送內地，需安排受困人士集合後搭乘飛機回國。

阿龍又表示，在現今的網絡時代很難完全根除電騙。目前全球只有中國比較大力度打擊電騙，但電騙集團會轉移電騙營，例如會轉移到非洲、迪拜和格魯吉亞這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