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勸返、威脅連坐到直搗魔窟明家覆滅 中國打擊電騙有36計?

撰文:許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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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力打擊緬北電信詐騙,涉詐騙家族明家3人日前被移交中國公安,9月迄今累計3.1萬名詐騙犯移交中方,雷厲風行之勢引發外界關注。與此同時,緬甸北部撣邦境內果敢地區,民族武裝組織「三兄弟聯盟」以清剿電詐、推翻緬甸軍政府為號召而發起聯合軍事行動,戰火乍起。

外界除關注緬北電信詐騙業能否就此斬草除根,也注意到近年中國嚴打緬北詐騙下的重手和奇招。從一年前大勸返到註銷詐騙犯戶口、連坐詐騙犯家屬、到現在與緬甸警方合作逮捕緬北勢力龐大的明家,中國展現打擊電信詐騙五花八門的手法和不可質疑的決心,近年來更可以看出中國打擊犯罪力道漸強,手法亦越趨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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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階段溫和嚴厲:勸返電騙犯註銷戶籍,親屬子女連坐?

2021年開始,由於許多中國籍電騙犯地處境外,司法機關難以觸及,各省政府今年初先是溫和喊話「承諾寬大處理」,以註銷戶籍或取消國內家屬福利待遇等方法要求相關人士返國;對於聯繫不上的、不願或不能回國的人,部分地方政府或公安局便索性實名發布懲戒通告,還附上照片「通緝」相關人士。

值得關注的是,2021年開始公布的大多是涉詐人員,到了2023年則開始公開通緝電騙犯罪集團頭目,並給予高額賞金。

中國公安公開通緝4名緬北電騙犯罪集團頭目 懸賞10萬至50萬元

即使註銷戶籍、公布名單仍不願歸國者,部分地方還祭出親屬連坐措施,對其家人和子女讀書、升學、參軍、個人徵信、考錄公職等方面從嚴把關,原則不通過。此前,福建龍巖禁電詐人員子女上公辦優質學校。法律界人士則認為,該政策的頒布涉嫌違規。

此外更有各種威嚇手段逼迫詐騙人員返國,甚至在詐騙犯家門口噴紅漆註明這是「涉詐人員之家」以各種方式「勸返」詐騙人員,這種公開羞辱手段,也是警惕有意赴境外從事詐騙工作的人。

內地多招勸返23萬詐騙人員  拒絕者註銷戶籍、親屬連坐家門噴漆

第二階段反詐宣傳如火如荼:銀行斷卡、關閉境外來電

2021年4月以來,中國公安部組織全國公安機關曾開展「斷卡」、「斷流」、「5.10」等打擊詐騙專項行動,先後組織開展150次全國集群戰役。這樣的情況在2022年迎來高峰,主要是阻斷受害者可能上當的途徑。

該年5月,有浙江網民反應收到中國移動浙江的一則短訊稱,根據上級主管部門要求,為防範境外電話詐騙,保護客戶財產安全,浙江移動將「默認關閉」接聽國際及港澳台電話。若用戶需要接聽國際和港澳台電話需經過申請,不登記或登記錯誤的用戶將統一批次關閉語音接聽功能。

據內媒《IT之家》報道,中國移動河南、中國聯通河南4月30日已先行宣布,從5月7日起將統一關閉國際及港澳台簡訊接收業務功能,中國移動河北也已關閉。

2022年8月,據《第一財經》報道,深圳有多位儲戶上網反映,中國銀行深圳地區的扣賬卡微信提取現金失敗、支付寶無法轉帳、帳戶狀態顯示凍結。被凍結的儲戶要親自到銀行解凍帳戶,但因人數眾多,「周末的時候,排隊一小時都進不了門。」

位於深圳的某中國建設銀行也排起長隊。(第一財經)

深圳銀行業者證實,中國銀行凍結帳號是配合公安部門落實「斷卡」行動,要防止電信詐騙和網絡賭博。

從2021年開始,內地大力推廣「國家反詐中心App」用各種方式推銷、教育和要求民眾下載。推出反詐陳警官跟各大平台網紅合作、直播吸引過億人次觀看了解反詐相關知識、推廣民眾下載國家反詐中心App,用一種趣味化、貼近民眾的方式普及反詐騙知識。

據央視統計,2021年4月至2022年7月,「國家反詐中心App」成功避免1.09億民眾受騙。

第三階段直搗魔窟:高調通緝,中緬合作移交緬北電詐家族

在各種威逼利誘,勸導後,中國近日開始直指緬北詐騙園區背後的勢力。今年8月24日,央視新聞在《緬甸,為何成為電信詐騙集團的聚集地》一文中指出,緬北的利益共同體,對緬北從事詐騙的「利益共同體」四大家族喊話。

文中寫道「2021年2月以來,緬甸國內緊張局勢加劇,這為電信詐騙集團紛紛入駐緬北、緬東,並與當地地方勢力形成『利益共同體』提供了更多的空間。據報道,僅僅在緬泰邊境的妙瓦底,就有上百個詐騙園區,加上盤踞在緬北部分地區的詐騙集團,總計至少有1000個園區,每天有超過10萬人在實施電信詐騙。」

此後,緬北果敢四大家族開始引發大家討論。據了解,四大家族由「白家」、「魏家」以及兩個「劉家」組成。四大家族加之新勢力家族「明家」等構建了複雜且完備的社會系統,擁有自己的武裝勢力,在當地政治、軍事、經濟上佔據重要位置,形成了黃、賭、毒、詐產業體系鏈。

此前四大家族當中緬北果敢魏家的魏清濤、劉家的劉正琦和明家的女婿畢會軍都因為涉嫌電信詐騙被內地警方抓獲。中國公安在逮捕並通緝明家前,公布了他們三人的懺悔短片,片中這幾個人對他們的家族喊話:「絕不能再從事電詐活動了,絕不能再對中國人民造成傷害了,這次中國政府下定決心不清除電詐決不收兵,你們千萬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他們又提到,目前老街正在發生戰事、戰亂,隨時可能造成很嚴重的傷亡,並讓家人抓住最後的機會,將電騙園區內的中國人主動交回中國,「如果在園區出現中國人傷亡或者死亡的現象,哪怕一個或者半個,這個後果我們根本承擔不起的,中國政府一定會讓我們血債血償的」。

中國重拳打擊電詐 緬北四大家族成員喊話「千萬不要再抱有幻想」

緬北幾名電騙家族成員被中國警方控制,左起畢會軍、魏清濤、劉正琦。(影片截圖)

11月12日中國溫州警方曾懸賞通告,對明學昌、明國平、明菊蘭、明珍珍進行公開通緝。四天後,11月16日據央視報道,緬北電信網絡詐騙犯罪集團重要頭目明國平、明菊蘭、明珍珍被成功緝拿歸案。緬甸駐昆明總領事館則通報,緬方11月15日夜組織對明學昌抓捕,期間明學昌畏罪自殺身亡。

緬北電詐頭目明學昌在緬自殺亡 明家家族3人被捕並移交中方

明學昌被視為緬北的電詐頭目之一,曾為果敢縣長家族創建臥虎山莊電詐園。此前他名下工地發現兩具屍體,被指涉入「10.20」事件殺害兩名中國臥底,網傳謠言稱明學昌因此事被中國官方盯上,但「10.20」事件目前仍未獲官方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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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了解,明家以明學昌為首,他們在果敢老街東城幸福橋等地創建了多個電詐園區。明學昌的大兒子明國安,原是老街警察21營營長,一手創建了臭名昭著的電詐園區——臥虎山莊。

起底緬北電詐頭目明學昌 兒子創臥虎山莊詐騙園、工地有兩具藏屍

10月30日,緬甸國家政府委派軍方專項對臥虎山莊涉詐團夥進行調查、搜捕,當天就在臥虎山莊抓捕了700餘名中國籍非法入境涉詐人員。10月31日,經地方警察部隊的搜捕,臥虎山莊在逃的300餘名中國籍犯罪嫌疑人被分別抓獲,臥虎山莊現已被「清零」。

《聯合早報》評論指出,在中國的懸賞通緝和緬北同盟軍的迅猛攻勢下,盤踞緬甸北部的電騙家族似乎大勢已去。

圖為網傳明學昌屍體:

緬北電騙家族末日將至?

中國打擊電信詐騙為何能「雖遠必誅」?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中緬合作,外界對於中國警方為何能直接跨境抓捕境外人士犯罪者?明氏家族將面對怎麼樣的法律制裁?兩點十分關注。

據澎湃新聞報道,根據《刑法》規定,犯罪行為或者結果有一項發生在中國境內的,視同在中國領域內犯罪,中國警方就具有對涉案犯罪嫌疑人的偵查權力,可以對其發布通緝令,但中國警方不能直接跨境執法,須通過正式的外交途徑,獲得正當的入境批准手續。

緬北電騙明氏家族3人被捕移交中國公安 明家人最重可面臨死刑?

律師陳昆偉則則解釋,中國刑法等法律明確規定,外國人在中國領域外對我國或者我國公民犯罪,按本法規定的最低刑為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的,適用中國刑法。明氏家族跨境詐騙犯罪集團涉嫌詐騙犯罪,而且涉嫌故意殺人、故意傷害、非法拘禁等多種嚴重犯罪,起刑點在三年以上,適用中國法律。

對於明氏家族將面對的刑罰,內地著名律師周兆成律師表示,根據國際實踐慣例,明氏3人後續也將由中國審判機關按照中國法律依法嚴判。其中,故意殺人、故意傷害、綁架罪等犯罪的最高刑,皆為死刑。若全部坐實,可能會被數罪並罰,執行死刑,明家人的家產可能也將用來退賠受害者損失。

事實上,將緬甸籍的犯人逮捕並判死刑並非沒有先例。2011年金三角的「湄公河慘案」,有13名中國籍成員慘遭殺害,糯康、桑康·乍薩、依萊、扎西卡四人也被移交給中國公安,在雲南昆明被注射執行死刑。當時央視糯康直播死刑前畫面,一度引發輿論爭議。

柬埔寨當地華人:中國打擊電信詐騙「展現主權國家力度」

《香港01》訪問長期在東南亞協助受困電騙園區者的華人阿龍、他在自營的微信公眾號「阿龍闖蕩記」揭露東南亞詐騙園區的故事。他指出,從中國打擊電信詐騙可以看出中國相比其他國家打擊電信詐騙的決心和力度,「其實日本、美國也都有不少詐騙園區的受害者,被騙的金額也都很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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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此次緬北明家被捕,阿龍則認為中國政府應該很早就開始佈局規劃,他表示,緬北詐騙案牽扯到很多中國人,包括詐騙公司老闆和背後金主以及無數被詐騙的中國人,對於中國官方與緬甸合作將犯人移交給中國公安,他表示這不僅是牽涉到法律問題,「更多的是一個主權國家的力度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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