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國會演說｜澤連斯基的「求和信」也是一封「戰書」？

在特朗普3月4日向國會兩院發表演說之前，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在X發布推文，表明將會「在特朗普總統的有力領導之下努力達至可持續的和平」，又對2月28日「進行得不如預期」的白宮會面表示「遺憾」。

同一篇文似乎以信件方式交送特朗普－－大家也許記得特朗普首屆任期多麼喜歡收到金正恩的信－－特朗普也在其國會演說中讀出了這封「重要信件」的部份內容：「烏克蘭準備盡快回到談判桌前，以便早日實現持久和平」「我們真的很重視美國為維護烏克蘭主權和獨立所做的一切」「關於礦產和安全協議，烏克蘭隨時準備簽署。」

特朗普稱他剛剛才收到這封信，「我很感謝他寄來這封信。」他又說：「我們與俄羅斯進行了嚴肅的討論。然後我收到了他們準備接受和平的強烈信號。那不是很美好嗎？那不是很美好嗎？」

澤連斯基的信件，可算是一封雙重意義的「求和信」。

在28日白宮會面淪為罵戰之後，特朗普政府中人四出批評澤連斯基不求和平，特朗普更在3月3日下令即時暫停美國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由於美國美國一直向火炮彈藥、裝甲車、榴彈炮、愛國者防空系統，以及海馬斯（HIMARS）和ATACMS等遠程火箭和導彈系統，其中不少只有美國能夠提供，因此，此前還未肯低頭的澤連斯基也只能公開向特朗普「求和」。此為第一重意義。

（按：美國據報還未停止與烏克蘭的情報分享，而SpaceX的Starlink星鏈衛星通訊也還可使用，可見特朗普還未「出大招」。）

第二重意義，則是澤連斯基表達出來尋求俄烏停火意願的另一種「求和」。這也是特朗普想聽到的。特朗普也特別喜歡在他權力施壓下「浪子回頭」的「投降者」，曾罵特朗普是美國版希拉特的副總統萬斯（J.D. Vance）就是明顯例子。

但在提出這一種求和的時候，澤連斯基不只是像特朗普那樣簡單說說「我想要和平」便算，而是對於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早前提出的一個月局部停火表達了支持意見。馬克龍在3月2日的倫敦峰會之後提出先落實空中、海上和能源基建的停火，但不包括俄烏前線的地面交戰。

澤連斯基在其X推文中也作出了非常類似的提案：「第一階段可以是釋放囚犯和空中的停火——禁止導彈、遠程無人機、對能源及其他民用基礎設施的轟炸——以及海上的立即停火，如果俄羅斯也這樣做的話。然後，我們希望迅速推進所有後續階段，並與美國合作達成一個強而有力的最終協議。」

這一種「求和」就把「要否尋求停火」的問題推升至「如何達成停火」的層次。

一直以來，特朗普只着重簡單的「尋求停火」，從來沒有在如何達成停火的實際問題上有任何具體的主張和執行辦法。

馬克龍和澤連斯基的提案，對於特朗普以及普京（Vladimir Putin）而言，也可算是一種挑戰。

對普京而言，這種暫時性的局部停火構成了一種兩難。如果普京拒絕接受這種停火，澤連斯基就能把「拒絕和平」的罵名放在普京頭上。如果普京接受這種停火，這就相當於俄羅斯要放棄在烏克蘭戰場上的「乘勝追擊」、放棄利用美國軍援暫停所造成的烏克蘭弱勢－－目前，俄烏地面前線相對穩定，但在美國拒供愛國者導彈之際（按：據估計可能會在數周用完），俄羅斯的遠程攻擊才是打擊烏克蘭基建、民心、士氣的最佳手段；同意這種局部停火就等於自廢武功。

對於特朗普而言，這也構成了一個如何監察和保證停火有被執行的實際操作問題。在三年來的俄烏戰爭中，「誰是攻擊者」的疑案多不勝數，最明顯的案件就是歷年來多次發生的扎波羅熱核電廠攻擊事件，俄烏都指責是對方所為。在無人機到處飛的烏克蘭戰場上，要破壞停火並不是難事。

特朗普當選以來所達成的各種外交成就，包括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強邊境管制、加沙第一階段停火、以「接管加沙」提案迫阿拉伯國家提出他們的「還價」方案、台積電加大在美國投資，甚至是巴拿馬運河港口出售等等，全部都是靠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出口術又或者利用美國權勢簡單施壓而達成的，從來沒有要解決具體操作困難才能達成目標的案例。

某程度上，澤連斯基給特朗普的「求和信」也是一封給特朗普的「戰書」。第一個挑戰是：既然特朗普自認為是跟普京多年同甘共苦的戰友，何不說服普京在烏克蘭戰場上放棄其戰爭優勢試試看？

第二個挑戰是：在戰況和戰線都不確定的戰場上執行停火令充滿操作上的困難，特朗普政府有足夠的專注力和專業能力去至少落實烏克蘭戰場上的局部停火嗎？

烏克蘭的局勢跟朝鮮戰爭的情況不同，當時先雙方已經打出了穩定的戰況和戰線才在今天的軍事分界線（又稱38線）達成停火。今天烏克蘭的前線還在變動中，雙方的遠程攻擊也打出了不斷變動的另類戰況。

俄烏停火是特朗普的諾貝爾和平獎潛在提名門票，但要奪得這張門票，不是單靠出口術又或者政治施壓就能成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