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樓套現500萬拍電影悼亡夫 《淺淺歲月》七旬編劇:如再拍拖
謝淑芬的前夫喜歡動畫《多啦A夢》。多啦A夢有時光機,可以穿梭至任何時間點。謝淑芬沒有時光機,但她可以用電影,重回那段與亡夫相愛的淺淺歲月。
年約70歲的謝淑芬,10年前退休後從零開始學寫劇本,更賣掉住宅套現500萬元,製作電影《淺淺歲月》。電影今日(7日)上映,由陳果監製,呂筱華聯合編劇。劇情對香港觀眾並不陌生—— 兩人是小學同學,大學畢業後結婚生子,惟丈夫北上做生意外遇,兩人離婚,前夫及後病逝。不過,對謝淑芬而言,這是一生人只有一次的真愛。回首創作之路,她形容心力交瘁,如履薄冰,卻又笑言有如跟前夫「再拍了一次拖」,從中亦重新學習與至親的相處之道。
為紀念亡夫 退休後從零開始學寫劇本
港產小品電影《淺淺歲月》上映前舉行十多場謝票場,電影男女主角謝君豪及葉童等演員常常站在中間。站在一旁是電影圈的新面孔——《淺淺歲月》出品人及編劇謝淑芬。
這位新晉電影人退休前是一名律政書記,跟拍電影風馬牛不相及。2015年,謝淑芬的前夫因肝癌逝世。為了紀念她眼中一生只有一次的真愛,她決定把兩人的點點滴滴拍成電影。
一個門外漢從零開始學拍電影,有多難?謝淑芬笑言,簡直困難重重。
2016年,已經退休的謝淑芬跑到大學上課學寫劇本,是全班最老的學員。導師說許多電影由小說改編,她便埋頭苦幹,兩年後出版小說《完了,就是 緣》。無奈電影劇本寫來寫去都寫不好,她邀請劇本班導師、《天水圍的日與夜》編劇呂筱華一起創作,一寫便是三年。
邀陳果任監製 對方勸「唔好嘥錢啦!」
2022年,謝淑芬和呂筱華拿著劇本初稿找上資深電影人、《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及《三夫》導演陳果,希望由他擔任監製。陳果閱畢劇本,便詫異道「真愛,一生只有一次?唔係呀嘛?點會有人信呀?」
陳果在其他訪問曾提及,他原本不打算接下這套戲—— 故事情節平淡,欠缺電影的「dramatic」(戲劇性),不容易賣票。他苦口婆心奉勸謝淑芬:「拍戲好燒銀紙㗎,唔好嘥錢啦!」
不惜賣樓拍戲 終打動陳果
謝淑芬堅持開拍電影,甚至不惜賣掉住宅,她曾於優先場向傳媒透露套現了500萬元。她說:「我好驚有一日唔知咩事,唔記得我哋發生嘅故事,所以好想用電影記錄。」陳果被她的堅持折服,謝淑芬還記得陳果說:「好啦我做你幫凶啦,我幫你洗晒啲錢啦!」
話雖如此,錢其實不多。導演蕭冠豪曾提及,電影製作費大部份用於演員片酬,器材方面亦因此要將就,整套電影用4部iPhone拍攝。
回憶與前夫相處點滴 如「再拍了一次拖」
製作班底漸漸「埋班」,接下來便要填補劇情細節。呂筱華和謝淑芬撰寫了近10個稿,時間花在追溯謝淑芬與亡夫的相處細節—— 謝淑芬與前夫Arnold是小學鄰座,因數學測驗「出貓」埋下愛情的種子。後來,Arnold到澳洲升學,兩人靠紙筆傳情。當信件延誤時,謝淑芬「囉囉攣」,擔心「Long D」(遠距離戀愛)不穩陣。
Arnold為了讓她安心,在信裏抄寫歌手關正傑《雪中情》的歌詞:「你我情如白雪,永遠不染塵;日後我回來,最好證實,原來真心愛末泯」。謝淑芬重讀後形容「好似再同佢拍咗一段拖咁」,會心微笑,這些信件亦在電影中重現。
典型香港婚姻故事?丈夫北上出軌另成家
這套電影,或許是90年代不少香港家庭的寫照。
Arnold大學畢業回流,兩人隨即結婚生子。正值香港經濟轉型,Arnold成為北上做生意開荒牛,夫妻一年只見面數次。謝淑芬偶然發現丈夫在内地有婚外情,諷刺的是子女一早知情。幸福戳破,眾人努力演好「角色」,維持家庭關係水平如鏡,過年過節繼續嘘寒問暖。
現實情節搬上大銀幕,葉童飾演的主角問女兒何時知道丈夫出軌、知不知第三者的名字。冷漠的回應,換來她一邊燙衣服,一邊流淚。多年後,丈夫在内地的另一頭家添了孩子,謝淑芬多番掙扎,後來同意離婚,成全愛人所愛。
2015年,Arnold患上肝癌,人生步入最後三星期,處於昏迷。謝淑芬天天跑到醫院,直言「我當時完全冇理佢第二個點諗」。她握着他的手,承諾會好好照顧他的父母。
一齣電影重新凝聚家庭 也觀照自身
10年過去,剩下謝淑芬及兩名子女。一個曾經疏離的家,因為一齣電影重新凝聚。當初謝淑芬說賣樓拍戲,子女紛紛支持。拍戲過程,謝淑芬反思待人接物的態度,也重新學習跟子女的相處之道。
其中一幕,葉童對着話筒另一端謝君豪破口大駡:「你慳啲啦!」謝淑芬女兒不禁跟她說:「你平時就係咁囉!」她才驚覺原來癥結在於不懂得跟家人溝通。
到拍呢套戲時,見到葉童將我活現出嚟,先發現自己講野真係好乞人憎…… 拍戲係令我反思自己,學習緊如何跟家人溝通、點樣多啲聆聽、理解佢哋。以前我發現自己做唔到當子女係朋友,𠵱家我做到。
真愛一生人只有一次?
電影尾聲,大銀幕寫着電影送給Arnold Chan——謝淑芬的前夫。「真愛,一生人只有一次」的電影主題,有人認同,有人無法理解,亦有人疑惑:一個偷腥的男子,何以是真愛?為何值得賣樓拍戲紀念一段破碎婚姻?
「雖然唔再一齊生活,但佢好似一直係你生活中。」謝淑芬說:「就好似佢鍾意種花,我到宜家都種花。佢唔鍾意飲茶,我結婚後從來都無買過茶。」
謝淑芬說,每個時代都有該時代的愛情觀。在那樣一個車馬郵件都慢的年代,一生只夠愛一個人,而真愛就是不計較、無條件。雖然前夫已逝,「但人可能會有來世呢,係咪?做人總係要有希望」。
況且,她已擁有多啦A夢的時光機:「日後我掛住佢,咪到高先租個場,播個片,重溫返囉,係咪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