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談崩」的中美貿易談判真有戲?
中美經過兩天的貿易談判後,終於各自召開發布會。白宮新聞稿開宗明義——宣布達成貿易協議。財政部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說「取得實質性進展」,「明天公布詳細信息,但我可以告訴大家,這次會談非常富有成效」。緊接着美國貿易代表格里爾(Jamieson Greer)表示「達成速度之快表明,雙方的分歧可能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大」中方發布會也表達了「取得了實質性進展,達成了重要共識」「雙方一致同意建立中美經貿磋商機制」,也表示「5月12日發布會談達成的聯合聲明」。雖然目前沒有更多達成哪些協議的更多信息,但看來,談的還不錯。
坦白說,可雙方將如何化解分歧矛盾,還真想不出好辦法來。按特朗普(Donald Trump,又譯川普)的說法,中國不妥協他是不會降低關稅的。而按中方的談判前的表態,就是不會犧牲自己的利益和原則立場,也不會犧牲國際公平正義,這意思顯然是華府必須先取消對等關稅。一個要談關稅,一個要取消關稅才談,如何能夠談得下去?可既然能夠談下去,就表明雙方依然還是有化解之道,或者說還有談下去的必要。就是說,談判的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接觸,且還能夠繼續談下去。所以「雙方一致同意建立中美經貿磋商機制」是重要的。
如果按貝森特前往日內瓦前的說法,那就是並沒有指望能夠達成協議,關鍵是中美不能「脫鈎」,也就是不能讓關稅戰再升級。關稅戰走得太遠可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而一旦中美關係經貿這塊壓艙石打碎,也就只能是走向全面對抗了。對於中方來說,堅持:打,奉陪到底;談、大門敞開。既然美方再三請求,也不能總是不見。重要的是,中美兩大經濟體避而不見,甚至有可能持續對抗,顯然不是福音。世界各國也都希望中美能夠通過談判解決爭端,也就是中國目前必須要充分表現出一個負責任大國的擔當。
其實,從形勢來看,局勢是對中方有利的。實現在瑞士的談判本身,就已經是中方的勝利。談判是應美方再三的請求,也是在中方做出了「評估」之後才答應美方的。談判在瑞士這個第三國進行,這本身就是一種非正式的接觸會談,這也是一種需要。雖然美方還一再的嘴硬,可繃不住神經而認慫也是比較明顯。
接觸也好,會談也罷,這也是了解對方底牌避免對抗升級的一種需要。談得好,那未來就可以接着談。這一次選擇在瑞士為中間人,正表明了美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也表明美方意識到了打關稅持久戰對自己的嚴重不利。
實際上,有六大因素迫使美方必須與中國談,而且還得心平氣和地談下去。
一是中俄莫斯科會晤,並發表了新的聯合聲明。中俄共同穩定世界大局之意更加明顯。中俄兩國領導人簽署《關於進一步深化中俄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關於全球戰略穩定的聯合聲明》《關於進一步加強合作維護國際法權威的聯合聲明》,中俄對西方話語霸權的反擊,向「全球南方」國家重申反法西斯戰爭的價值——任何國家都有權反對強權政治,句句都刺痛美國,這個漣漪效應這幾年來,美國怎麼可能無感。
二是東盟與中日韓發表的共同聲明,話裏話外都是針對特朗普的關稅戰。日韓這兩個一向最聽話的國家,都強調要加強與中國的經貿合作在化解關稅危機。
這還不算,中國向歐盟領導人發出訪華邀請。同時歐盟還正式公開了未來將反制美國關稅的措施。非但無法迫使盟友和相關國家妥協屈服,更無法迫使這些國家「圍攻」中國。這是雙重失敗,也說明美國已經引發眾怒。此時如果中國果斷「振臂一呼」,雖不能說對美國形成關稅圍攻,也會堅決的共同抵制,這局面可是不好玩了。
三是值得注意的是,瑞士外長卡西斯(Ignazio Cassis)是4月24日對中國進行工作訪問的,也就是那之後中方強調美方通過各種渠道請求與中方會晤。中美宣布將在瑞士進行接觸會晤的消息,也就是在卡西斯訪華後兩週的時間。這表明瑞士外長訪華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促成中美會晤。
有意思的是,瑞士外長訪華期間的表態。卡西斯明確表示:反對保護主義。「保護主義將使我們寸步難行。」並稱,「中國正在努力為多邊機構重新注入生命、血液和氧氣。」 同時,卡西斯強調,必須說服美國重返多邊談判,而目前這一目標還未實現。「關稅戰不會帶來任何好處,對美國也沒有好處。」瑞士作為中間人,這番話是代表世界說的。美國能夠力排眾議嗎?
四是新近發生的印巴交火事件。實際上就是中國武器裝備「一戰成名」,中國的軍事打擊能力之強,戰術戰法之精,可以說徹底震動了世界。讓世界開始意識到,美軍橫行一切的時代也就從此基本上過去了,這對美國的信心士氣打擊太大。
五是中東戰略平衡無法推動下去。儘管與伊朗的談判正在進行,儘管一再威脅要對不合作的伊朗進行嚴懲,可從與胡塞武裝簽署停火協議來看,顯然已經是無意在軍事上進行干預了。而此前據報已經從敘利亞撤出部分軍隊,也表明了無意在中東地區動武了。
這就表明特朗普對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是口是心非,他怕的是以色列把美國拖進戰爭泥潭之中。印巴交火事件恐怕會令特朗普更堅定地不深度介入或支持以色列。中東亂局是難以收場了,美國的全球戰略或中東再平衡戰略就無法推進。
六當然是只要與中國沒有談崩,就可以一定程度上穩定美國國內局勢。路透社等機構數據顯示,截至4月24日,特朗普總體支持率已降至 42%-43%,這一數據創下其第二任期以來的新低。與此同時,在經濟治理領域,反對率更是高達 55%。《紐約時報》公布的數十個機構民意調查平均值顯示,在4月2日特朗普宣布加徵關稅後,他的支持率就持續下降,從之前的 52% 降至 45%,超過一半的美國人不認可他的表現。
雖然這一切看似與中國無關,可實際上卻都與中國有關,這就是兩個
大國競爭的微妙之處。此時如果與中國關係惡化下去,那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所以,此時必須與中國談。重要的不是談出個結果,是要向外界表明對中美關係的走向可控,也就是要讓相關國家不敢輕舉妄動。
瑞士談判就這樣談下去,最大的成果應當是雙方同意繼續保持有效的溝通,表現出之後還要繼續就相關爭端進行談判。只要中美關係保持一定的不確定性,相關國家就會對美國保持相當的恐懼感,這對特朗普來說是最好的局面了。不管怎麼說,雙方的第一需要是保持接觸溝通或建立新的接觸溝通渠道或機制,至少不能使關稅戰或貿易戰升級。如今從雙方釋放的信號看,這點至少是達成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