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歌舞伎町，這裏是許多外國遊客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東京夜生活」的地方。白天還是普通的商業區，天色一暗，霓虹燈亮起來，街上的人流便換了模樣，混雜着好奇、迷茫、興奮與不安。酒吧門口的拉客，招牌下的呼喊，偶爾還有站在公園周邊、路口或者便利店旁邊的女人，在夜風中徘徊。

這些年來，歌舞伎町附近的「立ちんぼ」（企街）問題一直沒有消停過。對於初到日本的外國遊客，尤其是那些並不熟悉日本社會規則、語言水平有限的年輕人來說，這裏既是獵奇的現場，也風險暗藏的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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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裏，關於這裏的「仙人跳」案件屢屢出現，背後牽扯的不僅僅是違法賣春，更有針對外國人的團伙詐騙。

近日，日本媒體披露的一起案件再次引發關注。4名女性因在歌舞伎町大久保公園附近以「立ちんぼ」形式等客被警方逮捕。警方調查發現，她們其實已經連續作案兩年，團伙成員專門「挑選」外國遊客作為目標。

她們之中，20歲的青柳美結在短短兩年間，竟非法獲利竟高達1.1億日圓（約583萬港元）。而另一名24歲的內山夢葉，在被逮捕前還被記者拍到收下男性遞過的現金，隨後消失在夜色中。

這些女性一般晚上出現在公園周邊、街頭巷尾。看準對象後，先用簡單的英語搭話，聊幾句後很快進入主題。「一萬日圓可以嗎？」討價還價並不拖泥帶水。一旦價格談好，便帶着對方進附近的酒店。

進門後，她們提出「先付錢」，等錢到手，隨即以「服務時間到」、「這裏只包含陪你到房間」為由迅速抽身離開。如果客人不滿或要求退款，往往會有同夥出現，扮演憤怒的朋友或「保安」，言辭激烈地斥責驅趕受害者。

這樣的套路，許多外國遊客根本防不勝防。短短9個月裏，警視廳就收到類似受害報案11起，實際數字恐怕更高。團伙成員非常清楚，絕大多數外國人不熟悉本地法律，又顧及面子和前途，不敢輕易報警。即使報警，警方也往往難以用「賣春罪」處罰客人。對方損失了錢，落得一肚子委屈，只能自認倒黴。

這些團伙甚至會根據目標國籍改變「話術」。如果遇到韓國遊客，會用韓語簡單溝通，遇到中國人就嘗試用蹩腳的中文，儘量降低對方警惕。她們的着裝、行為、甚至「劇情」都經過專門設計——有時扮成剛來日本打工的「學生」，有時又自稱剛下班的「白領」，讓受害者更容易卸下防備。

有記者蹲點調查後發現，網絡傳播也在推波助瀾。許多YouTube、TikTok短視頻把歌舞伎町的夜生活拍得光怪陸離，一些網紅甚至公開拍「歌舞伎町如何找到小姐」「日本夜場體驗攻略」等內容，直接刺激了海外年輕遊客的獵奇心理。

芬蘭遊客接受採訪時說：

我就是在TikTok上刷到相關短視頻，才特地過來的。

有法國人更是把這裏稱為「最棒的地方」，殊不知已經走進了別人早已設好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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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團伙來說，最大的「安全墊」就是現行法律。日本的《賣春防止法》確實禁止有償性交易，這使得許多受害者即使被騙，也難以為自己討回公道。NPO法人「ぱっぷす」理事長金尻カズナ多次呼籲，單靠對「賣方」的打擊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不處理「買方」需求端，類似的騙局和剝削就會層出不窮。

除了針對普通遊客，還有專門團伙盯上了留學生。去年春天，曾有中國留學生小李（化名）遭遇一起典型「仙人跳」，一開始好好的一到酒店後氣氛突變，女孩突然哭訴自己是未成年人，並開始喊「救命」。

就在小李慌亂之際門外衝進來一名自稱「大哥」的男子，威脅小李「未成年買春」要叫警察來。男子聲稱一切都有錄音錄像，如果不馬上支付賠償就立刻報警。考慮到一旦有案底，留學簽證都會有影響，最後小李被逼無奈只好分兩次通過銀行卡轉給對方合計200萬日圓（約10萬港元）。

這一幕和社交網絡上流傳的很多「日本仙人跳」案例幾乎如出一轍。與過去本地「仙人跳」偏向暴力威脅不同，這些團伙更善於操控情緒與訊息差，專攻那些容易受嚇、怕事的外國人。

所以在歌舞伎町被敲詐的不止是中國學生。韓國、東南亞、歐美遊客屢有中招。日本本地受害者也有，但多能迅速察覺不妥，或懂得及時報警損失相對較少。熟悉日本社會的華人提醒，新來的中國學生和遊客往往對「街頭搭訕」缺乏免疫力，遇到主動示好的陌生女性，尤其夜間獨行、穿着暴露、言辭直接的，更應提高警惕。

面對這樣的治安難題，日本警方在加強巡邏、加大宣傳力度的同時，也嘗試與旅館、便利店等業者合作，互通情報。公園周邊張貼了多語種警示語，提醒外國遊客警惕陌生人的搭訕和不合理請求。

不過，技術與訊息的力量也在不斷消解着防線。一些詐騙團伙甚至專門開設「仙人跳培訓班」，教授新成員如何「軟硬兼施」，如何防範被反查，如何轉移贓款。

當然，安全感從來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靠每個人的警覺和社會的默契慢慢積攢起來的。霓虹閃爍的背後，其實藏着很多不為人知的隱患。警察、普通人、遊客——誰都無法獨善其身。都多留個心眼吧，才能把危險擋在生活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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