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版黃飛鴻!甜美女中醫成UFC綜合格鬥冠軍:學醫教會我怎麼收拳
11月,來自雲南昆明的青年醫生石銘憑藉著「讓人頭皮發麻」的精準掃踢,拿下UFC的女子草量級冠軍,成為中國第四位簽約UFC的現役女性運動員。
編輯:韓嘉琪 責編:陳子文(一条)
石銘畢業於雲南中醫藥大學,主業是昆明某公立醫院的執業醫師,下班後,她才有時間去俱樂部「放鬆一下」。
和八角籠中兇猛強悍的表現不同,生活裏的石銘性格溫吞內斂、容易害羞,有著可愛的娃娃音。因為外形氣質和綜合格鬥的屬性反差太大,網友用段子表達對她戰術的驚嘆:
「拳頭沾碘伏,邊打邊消毒」
「白天治病,晚上致病」
「上一個既懂醫又懂武的人,還是黃飛鴻」
12月上旬,一条攝製組在上海見到了石銘,拍攝的兩天裏,她從不吝惜對周圍的人表達最大的善意,她說,八角籠中的自己「沒有憤怒和恩怨」,這種寬闊的心態反過來也對她形成了一層保護,比賽時,她更有可能平常應對,心如止水。談到學醫對自己的影響,她說:
比起出拳,我更看重收拳。
她最驕傲的,不是自己的連勝戰績和冠軍身份,而是:
在訓練中,我一次都沒有傷到過對方。
從沒想過自己一腳殺傷力那麼大 看到對手倒地很久感難過 點圖放大了解更多石銘成為UFC合約選手之路:
八角籠裏的「甜美女孩」
距離石銘拿下UFC精英之路的冠軍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愧疚」,仍然是她回顧這場比賽時最大的情緒。這場比賽是亞洲頂尖的綜合格鬥新秀進入UFC的通行證,獲勝者可以直接簽約UFC。而拿下UFC的合約,幾乎是每位MMA運動員的終極目標。
前兩個回合裏,石銘都處於不利地位,對手馮蕭燦的身體條件有著壓倒性的優勢。石銘今年30歲,身高不到1米6,馮蕭燦22歲,身高1米72,兩人的臂展差距超15厘米。更長的臂展意味著在相同距離和出拳速度之下,能獲得更高的命中幾率。比賽僵持到第三個回合,石銘出乎意料地逆轉了局勢。她用一個下潛的假動作誘使對手出拳,隨後用一記「高掃」終結比賽,對手失去意識,最後被擔架抬離現場。
通常,八角籠裏的獲勝者會展現出王者般的榮耀,佔據在舞台的中心點,向觀眾振臂揮舞。但攝影機捕捉到了石銘的局促不安,她緊握著拳套,一臉凝重,站在八角籠的邊緣。賽後的媒體記者會上,她的聲音顫抖,卻並非出於勝利的激動。
等我回過頭看到她的時候,我就開始很難過,沒想到我的一腿殺傷力那麼大,讓她躺了那麼長的時間。
在獲勝之前,沒有人看好石銘。今年5月,UFC官方帳號發布了精英之路參賽者的訊息,有網友立刻注意到了她的不同:
「面相太善了,不能出成績」
「聲音太溫柔,一聽就戰鬥力不強」
即使在決賽之夜,解說員也偏向對手更多。
八角籠中的格鬥常被認為是一種對於陽剛之氣的身體展示。有學者這樣評論綜合格鬥的複雜語義,「斯巴達精神、勝利崇拜、痛苦展示」。中國MMA領導人物李景亮曾做客《十三邀》,面對許知遠對八角籠裏「弱肉強食」的質疑,他的回答擲地有聲:
你要不想被別人幹掉,那你就幹掉別人。
但石銘否認了這種原始狼性的「飢餓感」的存在,八角籠中,她超乎尋常的冷靜,「像是在下棋一樣」,「幾乎沒有憤怒的感覺」。她沒有那種噴湧而出的好勝欲,每一次比賽,都被她當作一次自我檢驗的機會。
她的身上沒有任何侵略性和攻擊性,她愛笑,笑起來右邊的嘴角會有一個很深的酒窩。她個性內向,容易緊張,常會流露出各種拘謹的小表情,抿著嘴、聳肩,尤其是進入陌生的場合,她總是本能地縮起脖子。不久前,她受邀在上海UFC精英訓練中心留下自己的簽名拳套,簽名的時刻,她的手心裏還握著一小團衛生紙。
她也並非全職運動員,綜合格鬥只是被她藏在地下的「業餘愛好」。白天,她在中醫院上班,忙碌地為病人診治、開藥、針灸,面臨科研、臨床、評職稱的多重壓力,同事們對她的「拳腳功夫」幾乎一無所知。晚上,她才有時間潛入昆明的紅星摔角俱樂部訓練,進入只屬於自己的世界。
石銘有500度的近視,出於安全考慮,在比賽中不能戴隱形眼鏡,這意味著八角籠裏每一個劍拔弩張的瞬間,她看不清對手的五官、神情,甚至肢體。她必須用其他感官去捕捉八角籠裏的風吹草動。
綜合格鬥是一項極為激烈的運動,對運動員的體能消耗巨大。比賽中,選手的心率會在數秒中攀升至每分鐘近200下,每塊肌肉都處於高度緊張,選手可以使用散打、泰拳、柔道、跆拳道等上百種武術技巧。
身體的傷痛也是直觀而慘烈的。前UFC冠軍埃文斯曾透露自己在一場比賽之後,尿血長達一周,2020年,張偉麗在UFC女子草量級冠軍賽中成功衛冕,賽後,她卻和對手一同被送入醫院,最終被官方強制醫療停賽2個月。
「血腥與暴力」,也是觀眾為八角籠前排座位一擲千金的重要原因,今年UFC306賽事的門票曾賣出了1.7萬美元一張的天價。這些資訊卻被石銘天然地屏蔽掉。但並不意味著石銘沒有為這項運動承受過肉體上的折磨——她的上唇內縫過針,過去4年裏,她曾在訓練中鼻樑骨折,韌帶撕裂,為此,她兩年內無法參賽。她說起訓練中受過的傷,沒有波瀾:
痛倒是不痛,主要是耽誤了比賽。
她平靜地解釋,肉眼可以觀察到的流血往往是程度最輕的皮外傷。
綜合格鬥的競技場常被描繪成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石銘從來不用「打」這個字來形容比賽,不用「KO」,取而代之的是更中性的詞「終結」。她由衷地讚美對手:
馮蕭燦是我非常喜歡的一個中國選手……如果有機會,希望她可以來我的俱樂部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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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鬥圈最高學歷的選手:這像是一場智力遊戲
在UFC的選手中,從不乏那些出身底層、靠逆境鑄就自我的人。前男子輕量級冠軍奧利維拉出身巴西貧民窟,童年目睹叔叔被槍殺;被譽為「暴徒玫瑰」的女子草量級選手羅斯成長於一個充斥著暴力和虐待的底層家庭,午夜裏聽著槍聲入睡;而張偉麗在簽約UFC之前,她也是個做過幼兒園老師、健身房銷售等多份兼職的「草根」北漂。
相較之下,石銘的身上沒有苦難敘事,綜合格鬥沒有承擔她逆天改命的沉重需求。她一邊工作一邊讀研,作為一個有著穩定白領工作的「斜杠青年」,她通過業餘時間的努力躋身進全世界最高水平的綜合格鬥賽事,顯得有點不可思議。她的生活極度簡單,很少社交、逛街,從不熬夜,每個月都準時把全部薪水打給媽媽。她的衣服都是比賽和活動發的,她不介意這些衣服上印著大大小小的顯眼logo,她最常穿的一件粉色衛衣,是昆明紅星摔跤俱樂部的贈品,早已經起了一層浮球。
睡前,石銘經常在兩種影片中切換,《海綿寶寶》以及UFC選手戰術影片。生活裏,她的自我很小很小,如果有人等她,她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然後小跑著過去;她很少談論自己,更擅於看見他人的需求與付出。拍攝當天,在UFC精英訓練中心,我們驚訝地發現,場館內她最熟悉的人是每位清潔阿姨和幕後工作人員。
以下是石銘的自述:
我在黑龍江出生,很小的時候就到了雲南,在雲南長大。我小時候就很靦腆,成長過程裏也從來沒有叛逆過。我以前比較像男生,因為大二之前我一直都是短髮,我平常又不說話,可能就是走女廁都會被別人叫出去那樣的。我大學讀的是中醫專業,現在是內科醫師。在醫院的壓力太大,我就用運動來舒緩一下自己,從緊張的臨床工作裏面脫離出來;格鬥比賽太累的話,我就會去做一些腦力工作,休息自己。
從小的時候,我就開始接觸各種各樣的競技運動。大概13歲,我開始練跆拳道,後來練過散打、拳擊、泰拳這些站立的格鬥項目,但那時我的成績並不是很突出。我一直把這些運動當作嗜好,因為這些運動賽事能讓我這樣的年輕人到世界各地去旅遊。
2017年,我遇到了現在的教練,巴格老師,我的綜合格鬥成績開始突飛猛進。巴格是伊朗人,現在是雲南大學的金融系教授。他的背景是擒鎖式摔跤,他之前是兩次的伊朗國家冠軍。我看到他的比賽,刷新了我對綜合格鬥的認知。巴格經常在第一回合的幾分鐘之內就能把對方終結,自己可能一拳都沒有被打到。原來綜合格鬥不用一直跟對方互毆,而且是有很多技術含量的。
其實我身體的一些條件,可能就是一般女大學生的水平,但我的耐力會稍微好一些,因為雲南的海拔大概是2000米左右,對耐力和體能的訓練都有幫助。我不是天賦型的選手,還是努力型的。這也是我能長期做一件事的原因,也許很多聰明的天賦型選手,他們會比較容易放棄。
綜合格鬥它需要的技術特別多,所以能讓我用更少的力量和更輕的體重去擊敗對手,如果對方的力量、體能比我大的話,我可以慢慢地壓制她,消耗她,最後再降服她。練習了擒鎖式摔角之後,我才開始接觸綜合格鬥的專業訓練,我的成績也慢慢變得更好。那時候,我一個星期只練三堂課,一堂課兩個多小時,但是已經能贏下我們國家的一些專業選手,他們可能一天就要練6~8個小時。
我之前學的跆拳道、散打、自由搏擊等站立技術,可能所有的動作加起來就十幾個,但是摔角這樣的地面技術,動作有上萬個。巴格老師他會幫我分類教學,目前為止,我可能掌握了40%左右的摔角位置以及技術。我21歲才開始練摔跤,肌肉記憶可能還是差一些。我就養成了記筆記的習慣,到現在記了十幾個本子了,就像是學醫,一邊記、一邊學。比賽的時候,我好像從來沒有憤怒的感覺。綜合格鬥是非常需要智力的一個運動項目,跟下圍棋一樣,像一個智力遊戲,她出一步我出一步,我會覺得是在比誰的技術好,而不是比誰更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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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醫教會我的是怎麼收拳
我的爺爺奶奶都是中醫,小的時候他們教我認識中藥、抓中藥。有時候,他們做一些外科處理的時候,我都會看著,家人可能就會誇我:
這個小孩真適合學醫,見到這麼血腥的場景都不害怕。
我就有一點點覺得自己是學醫的料,所以大學選擇專業的時候,直接填了醫學。
對於攻擊,醫學沒有給我太大的幫助,反而是幫助我怎麼收拳頭,怎麼不要傷害對方。在訓練的時候,我沒有一次傷到對方,也沒有一次插過對方的眼睛。比起別的選手,我可能考慮的太多:傷害她?不要傷害她?我就會在兩方面跳來跳去,做動作可能會有一些猶豫。之前有幾場比賽,就是因為我太仁慈,犯了一些錯誤。我會先考慮動作的後果,比如說我想摔她,但是我發現她的手好像在這(卡著),如果我這樣摔下去,她的手就杵地了,胳膊可能會受傷。
精英之路的那場比賽,我是很矛盾的。我把對手擊倒之後,其實我開心了一秒鐘。等我回頭看到她的時候,我就開始很難過。她躺在地上太久了,沒想到我的一條腿殺傷力那麼大。如果我自己被打倒的話,可能我都不會哭,但是如果我給別人造成這樣的傷害,我自己會覺得很愧疚。我自己會很避免腦損傷,腦損傷很難恢復,也很難意識到,它會慢慢地讓你的反應變慢,記憶力變差。所以這麼長時間,我自己都會想辦法提高我的摔角技術去避免頭部的打擊。
比賽的時候,我好像不太會有「一定要贏」、「一定要終結對手」的感覺。可能會想在訓練的時候準備好,比賽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會發揮。每場比賽,我會把它當做是一個旅遊的機會,一個見到新朋友的機會,一個檢驗自己技術的機會。比賽對我來說,不會有個人恩怨,不會有情緒上的一些反應。我經常聽一些綜合格鬥的運動員說,「如果我被打了,我一定要打回去」、「如果我丟分了,我一定要把那一分追回來」,我就沒有這樣的感覺,可能我會更專注於技術的思考,看對手哪裏有漏洞,然後再想辦法應付。
我可能是比較鈍感的,其實生活裏,我很多時候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衝突的話,很可能會被我避免,就是不回應,我會更想避免跟這樣(不友善)的人交流。日常生活中,我喜歡爬山、攀岩、騎車、旅遊,自己也會畫畫,畫寫實的素描。我不化妝,不自拍,也不逛街,我的衣服基本上都是發的。
血的話我是不怎麼怕的,可能因為學醫,大學的時候就要開始解剖小動物,解剖屍體。從小到大,我愛看恐怖片或科幻片,反而是不太愛看動作片。我是從林正英的殭屍片開始看的,可能是因為我不怕鬼。如果非要說一個我害怕的東西,應該是害怕親人和朋友的離世。我的家人都是比較開明的,我爸媽從來不會批評我,我想做什麼他們都會支持。但我到現在都沒有告訴我爸媽參加綜合格鬥的事,我很怕他們會為我擔心。
我平常生活比較自律,不抽煙,不喝酒,通常是不熬夜的。我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水煮一些健身餐,每天都會吃低脂高蛋白的食物,把白米飯換成紫米、紅薯、土豆,把炒的炸的全部都換成了煮的。
我現在已經簽了UFC,有機會能參加全世界頂級的格鬥比賽,未來可能會把重心移到格鬥上面。但我自己並不很想完全脫離臨床工作,因為醫學和摔角都是長年累月的累積和經驗,才能進步的。
現在常有網友問我,能不能贏一個男生?我都會說,不要打架,更不要使用暴力。(笑)綜合格鬥雖然是一項格鬥運動,但它不是兩個人戴著拳套互毆,它可以鍛鍊身體,可以讓我們變得更聰明,也可以讓我們更好地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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