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quid Game｜Netflix《魷魚遊戲》殺戮變種騙了誰

（劇透慎入）一劇激起千重浪，Netflix韓劇《魷魚遊戲》啟播後，首先起了新聞指有「受害人」一天接了多次來電，源於遊戲中介人（孔劉飾）向潛力玩家大派名片，名片上有個電話號碼，觀眾看後真的打這號碼，發現真實世界存在同一號碼。接著，網民發帖提出涉抄鏡頭（第一集的123木頭人，疑與《要聽神明的話》撞鏡頭？），又指樓梯建築是向M. C. Escher致敬云云，各網媒每天推送華文劇評，反映韓國底層生活什麼什麼，劇情犯駁不合情理什麼什麼，人人借題發揮，討論無日無之。

《魷魚遊戲》劇照

這篇短文首先要說的是，如果想在「大逃殺」式電影或劇集探索合乎情理的情節，簡直緣木求魚。它不是要游說觀眾劇中角色生死有多合情理，而是要用極端場景來表達一些想法罷了；那個想法平時只需用幾句話就講完，電影或劇集就用它說故事的方法來演繹，動不動聽，只能說各花各眼啦，畢竟每人觀影或睇劇經驗不同，學識與背景各異，像我們這種經歷過《大逃殺》洗禮的老觀眾，殺戮形式再多，都沒有想像以外的了；誰參考了誰，一點也不重要——《魷魚遊戲》「收視」高企，討喜捱批各打五十，重點在於原來大家都沒有厭棄看噴血鏡頭，甚至可能是一直期待？

Netflix原創韓劇《魷魚遊戲》（Squid Game）掀起全球熱潮。（Netflix）

殺戮劇的創作者或改編者，本來就是要借用現實處境來做佈景——在劇裏出現的那座韓國城市和那個無人島，怎樣連結虛擬與現實，當然可以大書特書。別忘記，那僅是個給劇本創作者殺個痛快的場地、給觀眾眼球與精神爽一爽的畫面吧。就如《大逃殺》本來就是要探討日本教育制度與師生關係的嚴肅話題，就知道《魷魚遊戲》要說的當然不止於底層生活。

現實裏的韓國人民，處於怎麼樣的負債人生，大有文章，讓它留給社科人；若不是這個本來是倉底的劇本今日竟然通行世界全球議論，我們都不會知道，原來這種擺脫一般韓劇（無限playback）的拍攝手法自有它的市場。網民與評論人回顧那麼多殺戮漫畫、劇集與電影，倒沒太多文章提到來自韓國卻很不韓劇的處理方式，漸漸將一個又一個話題推到大眾焦點逐一檢視。有趣的是，血腥鏡頭比例的調節，竟然調得那麼小，殺戮看來一點也不過癮；幾乎全部殘忍鏡頭，都有情節與人設來解釋。於是，有人提出節奏問題，認為它太慢，而不是討論它為何這麼「慢」。

根本就是血腥版《愛‧回家》

的確，筆者看完《魷魚遊戲》第一集，就不想看第二集。隔了個禮拜，姑且看它一看，倒沒想到劇本原來有這種編排：不幸的人，或活該的人，體現了民主給他們的「好處」——再給他們一次珍惜生命的機會，投票選了要回到現實世界繼續負債，到了第二集尾聲就已後悔回到充滿死亡威脅與痛苦經歷的現實。比較那個每分每刻都可能死亡的「遊戲」環境，現實社會給他們有更大的挫敗感，錢沒有了，連活也活得沒有尊嚴。在遊戲裏會因為一個錯誤而失去生命，在現實裏會因為社會給他們的種種考驗而失去僅有的尊嚴。在生命與尊嚴之間，他們首先選擇了運氣與錢；至於尊嚴，看來只有男主角有一丁點意識，會為人維持尊嚴（用自己的外套為001遮蓋尿了的褲襠），回到遊戲場所，主要還是為了錢。

《魷魚遊戲》的玩家都是在現實世界背負巨額債務或走投無路的人，透過玩韓國小孩常見的遊戲，贏取巨額獎金及保命。（電視劇照）

有錢就有尊嚴嗎？最後一集給了答案。回顧第一集殺個痛快，第二集幾乎一滴血也沒有，第三四五六集不比第一集刺激；被人批評拖泥帶水，倒是反映了一些觀眾其實是怎樣想像殺戮劇，那些「想像」又有多狹隘。這齣劇的人物設定，除了終極大佬，可說是沒得輸，只因現實裏真有那些褒揚名校資優生，刻畫大家「想像」的完人，在第二集就抹殺掉。因賭博而負債誤了前半生害了母親的男主，因母親病倒而漸漸「覺醒」做回一個「人」。虧空的黑幫第二把交椅、為家人而偷錢的脫北者、脫離無良僱主而參賽的外地勞工……一人一個說不完的故事，一人一種死法。

有人討論著，為運送玩家的行程保密，那個迷魂噴霧有多大效果。這些容易反駁或犯駁的旁枝末節，討論起來當然是興味十足；在筆者看來，這都是可以略去的片段，甚至可以說，這根本就是血腥版的《愛‧回家》。每個心繫家人而來的玩家，總會盡人設的責任向其他玩家交代身後事。《魷魚遊戲》第一季早已完結，有些「劇評人」趁墟呃like，看過此劇的觀眾，都發現他們根本沒有留心觀看……只嘆Netflix 10 秒fast forward功能，似乎為某些評論人節省不少時間，這也是資深且「保守」的評論人覺得Netflix殺死電影的原因。或者說，這趟殺戮的對象，其實是評論文章的議論水平，包括這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