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安邦智庫賀軍：肺炎影響遠超SARS　中國經濟或一沉不起

武漢肺炎疫情的發生和擴散，勢必對中國造成全方位的影響，尤其突出地體現在對經濟的影響上，保6基本無望。連日來，也不斷有人呼籲，謹防疫情「次生災害」的發生，這其中就包括經濟一蹶不振可能帶來的潛在危機。圍繞肺炎疫情對中國經濟的影響，《香港01》專訪了安邦智庫高級研究員賀軍。在賀軍看來，今次肺炎疫情的影響遠超過17年前的SARS，2020年中國經濟處在衰退軌道上，經濟新常態有脱軌迹象，此時的新冠疫情是雪上加霜，加劇中國經濟增速放緩，甚至有可能導致經濟「一沉不起」。

01：疫情發生後，安邦智庫也成立了應急小組，並推出了系列評估和研究報告。截止到1月23日的初期階段評估顯示，為抵抗「武漢肺炎」，投資需要405億，其中國家直接投資需要200億；影響經濟增長0.5%-1%，中國經濟增長將會受到衝擊和影響等。結合目前肺炎的情況，你有怎麼樣的新的評估？尤其是對經濟的影響？

賀軍：在經濟影響領域，由於目前疫情沒有結束，不太可能對疫情影響經濟給出精確的預測，安邦只是從宏觀角度做出系統評估。安邦在對新冠病毒疫情的第三期評估中認為，此次疫情對中國全國經濟增長的影響為0.5%-1.2%，主要是基於春節消費被重創以及對旅遊、餐飲和文創產業的影響等做出的結構性分析。其中，對第一季度經濟增長的影響最大，估計今年一季度的經濟增長很難超過5%。

01：很多人會把這次經濟發展與SARS作出對比，樂觀估計者認為SARS並沒有對中國經濟帶來重大影響，隨着SARS結束，中國在後三個季度經濟成長出現了大幅度的反彈。但當前，無論是第三產業佔GDP比重還是最終消費佔GDP比重，都顯著高於2003年。這就意味着，即使本次肺炎疫情對第三產業與最終消費的衝擊與SARS相似，但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負面影響會顯著高於SARS期間。通過對標SARS，對我們今次理解疫情對中國的實質影響，以及如何走出困局有着怎樣的啟示？

賀軍：與SARS疫情時比較，有三方面的不同：

首先，現在中國經濟的規模和結構已經有了很大變化。從規模看，2019年中國GDP近100萬億人民幣，2003年只有13.74萬億。疫情短期內對消費的打擊最大，如餐飲、旅遊、電影等產業，最終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2003年是35.8%，2019年則增長到57.8%。可以肯定，新冠病毒疫情對經濟的負面影響要高於SARS時期。

其次，此次疫情擴散範圍比SARS要大，全國各地隔離的範圍也大，也加劇了對經濟的凍結。

最後，很重要的一點是，2003年時，中國經濟處在快速上升期，SARS疫情是對經濟上升的一次短暫干擾，疫情後加大投資，推動當年經濟快速發展。2020年中國經濟處在衰退軌道上，經濟新常態有脱軌迹象，此時的新冠疫情是雪上加霜，加劇中國經濟增速放緩，甚至有可能導致經濟「一沉不起」。

因此，此次疫情之後，對中國經濟能否恢復的挑戰很大。目前來看，除了大力度改革之外，並沒有特效的傳統經濟良藥來扭轉局面。需要先穩住，保護好經濟和市場，再慢慢恢復。

01：2月3日的政治局會議上，習近平提到，要密切監測經濟運行狀況，聚焦疫情對經濟運行帶來的衝擊和影響，圍繞做好「六穩」工作，做好應對各種複雜困難局面的準備。要在做好防控工作的前提下，全力支持和組織推動各類生產企業復工復產，加大金融支持力度，加大企業復產用工保障力度，用好用足援企穩崗政策，加大新投資項目開工力度，積極推進在建項目。

你有什麼具體的建議？諸多建議中，尤其迫切的什麼？蘇州市已經率先出台了支持中小企業共渡難關的十條政策，其他省市是否也需要迎頭趕上？

賀軍：中央已經意識到防疫之中的經濟「凍結」的問題，所以提出要全力支持各類生產企業復工復產。是否能落實到位，關鍵要看各地方、各部門的執行。不搞一刀切，不搞粗暴執行。前幾天，江蘇省南通市一家紡織廠的老闆小範圍提前復工趕製貨物，結果被當地公安部門挽留了5天！這種做法十分有害。

隨着疫情逐漸達到高峰，恢復生產的問題要提上日程。各區域疫情存在差異，對經濟活動的限制不要搞一刀切，搞全國「凍結」，要根據疫情輕重安排好生產，大企業、國字頭企業要起到穩定作用，電、油、糧、運、通信、氣等要保證基本供應和運轉，中小企業則視情況維持運轉。只要防疫安全到位，就可以考慮恢復生產，否則中國的經濟體系、企業、居民個人都堅持不了太久。除了政府給一定的税費減免，更重要的是要適度恢復生產。

對地方政府來說，培育好的營商環境很重要，疫情暴露出國內一些地區的營商環境很差，基礎服務缺失，缺乏配套，政策收縮，市場萎縮，很多企業難以維持。保護企業，重要的是創造好的營商環境，關鍵是要公平、透明、服務、放開。

01：春節前夕中美貿易戰簽訂了第一階段協議，但隨着肺炎疫情的爆發，接下來對中美貿易戰第二輪談判會造成怎樣切實的影響？雖然特朗普政府在疫情方面對中國釋出了一定的「善意」，但不少人還是認為他會幹趁火打劫的事情。美國商務部長就提到中國爆發疫情會讓更多的企業回到美國。對此，你怎麼看？

賀軍：第二輪談判目前還沒有提上日程。中國方面在應對疫情，美國方面則在忙於大選，再加上此次疫情的影響，將會推遲第二階段的貿易協議談判。不僅如此，第一階段貿易協議的執行也可能會受到影響。由於中國經濟放緩、生產和消費都受到影響，中國很可能無法短期內大量進口美國商品。對這種不可抗力，美國方面已經有所準備。

此次中國疫情中，與過去相比，美國的確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支援行動，但趁火打劫也不至於。如此大規模的疫情，這是基本的人道問題。美國政府與美國人民，這是兩回事。

但從一些外資的反應來看，此次疫情導致的生產暫停，影響了它們的全球產業鏈和供應鏈。估計在疫情之後，可能有一部分產業環節會撤出中國，外資會尋求減小對中國生產的依賴，有更多的全球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