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rt評.多圖】廢墟雖「可恥」但有用 如倒影反照城市榮與辱

撰文:何雪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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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寸金呎土,土地資源稀缺,要善用閒置土地和空間」,這大概是超越黨派的共識。由民間團體、智庫到政府部門,也在倡議和實踐不同形式做法,務求將土地的使用和交易價值最大化:橋底變公園、廢校重生、舊街市活化……

烏克蘭切爾諾貝爾1986年發生核電意外,一夜間頓成無人之境。近年核污染風險降低,廢墟探索者重回現場。(攝:Claudia Himmelre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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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廢墟探索卻在世界各地滋長起來。這些廢墟有些是因為天災人禍,居民爭相逃離而荒廢;更多的卻是城市漸漸變遷的過程:房子日舊失修、工業衰退工廠遷出…香港比較著名的廢墟都屬於後者:如元朗達德學校、大嶼山澄碧邨的會所、市區的中環街市和長沙灣屠房等。世界各地愈來愈多攝影愛好者闖入這些神秘的異境拍攝,作品也引起讀者極大迴響。鏡頭將詭異和蒼涼定格,除了刺激和獵奇以外,廢墟探索更是倒影城市榮辱的一面鏡子。

一般以為廢墟既然廢墟沒有「用處」,也就是沒有價值。但我們可以從以下兩方面理解廢墟如何引領我們理解城市:

1. 廢墟作為剩餘空間的可能性

正如文首說香港寸金呎土,每寸土地都要被利用淨盡,工程天天上馬,不發展成商業或住宅似乎是一種罪過。同時我們在投訴即使是公園等公共空間,總是寫明各種 do’s and don’ts,溜冰場只能溜冰,公園不准躺卧。

廢墟卻是一種不能被定義的剩餘空間:指定用途已成過去,沒有人刻意管理,也就逃得過城市的急速節奏和功能性,以及伴隨土地用途而來的各種規矩和監控。當其他地方都有明顯不過的指定功能,我們愈不懂用的空間就顯得更另類。我們愈不懂用,可以發揮的想像力愈多。

在深水埗、土瓜灣的舊區中一些大廈正在經歷一場未完成的重建,發展商收購舊樓,絕大部分住戶已經遷出,一些無家者或道友有時會進駐。在一些國家如意大利,外來難民進佔廢棄工廠,不但找到瓦遮頭,更逐漸形成互助的社區。這些「鬼廈」可能意味著罪惡、危險和失序,卻也算讓社會被遺棄的一群找到暫時的容身之所。塗鴉會被控破壞公物,侵害別人財產,街頭藝術家闖入香港大小廢校和廢棄工廈,發揮創意。廢墟雖然沒有起樓,不能出租以換取經濟收入,卻不等於沒有使用價值。

委內瑞拉首都卡拉卡斯,有著全世界著名的爛尾樓。它原本是一幢45層的商廈,後來一場銀行危機加上發展商過身,工程未及完成變停止。2007年起市內的基層市民負擔不起房租,逐漸「佔領」這幢大廈,高峰期時有3000多名「居民」。(Jorge Silva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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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廢墟提醒我們「進步」不是必然

資本主義的邏輯為不斷的「發展」和財富累積。但廢墟的荒涼景像卻時刻提醒著我們什麼是衰落:香港的工廈成為廢墟,原因是製造業成本上升,工業北移,追隨著西歐及美國各大城市經歷去工業化後部分城市走上衰敗的道路;中國的「鬼城」矗立著一幢幢新簇的洋房或商廈,閃閃生輝的玻璃幕牆內卻杳無人煙,既標誌著社會主義式城市規劃和大規模開發的失敗,也提醒著不是只要有供應需求便會被創造;90年代的末中國經濟正在高速發展時,卻不時傳來爛尾樓的消息:商人周轉不靈,或錯估形勢寧願損手離場亦不願再投資,廢墟就是未來曾被拋棄的證據。

工業北移以發展服務業、舊的鐵路站被更大更新的取代,誌提醒我們社會發展的優先次序不斷改變。我們以為經濟發展是不斷的興建、創造和發展,但實際上這樣的「發展」並非一條直線,更多是起起落落的循環,必先有衰落才能讓路給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