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X下】「劈」樓梯、跳欄杆為衝破自己 發燒友︰我哋唔係邊青

撰文:柯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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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的美國科幻電影《E.T.外星人》其中一幕是這樣的——幾個小伙子協助E.T.逃避科學家追捕,騎著單車越過大大小小的山坡,最後緩緩飛上空中,奔往夕陽裡去... ...
當年電影掀起了BMX單車的熱潮,但現實沒有這般夢幻;同是踏著BMX,張衍豪飛越了11級樓梯後不慎墮地,導致右邊鎖骨碎裂,右手一個月不能動。可是,他不以為然地說:「好多運動都有機會整親,極限運動,就係要有突破,才有機會進步。」

一個凌空三、四秒的動作,張衍豪對每個細節都十分講究。

和張衍豪相約在美孚站外等候,即使在人來人往的地鐵站,我一眼就認出他來。他身穿灰色衛衣、棉質運動褲;頭戴著冷帽外,亦把衛衣的帽子套在頭上——在一眾「街坊look」當中,這身街頭服飾格外搶眼。這時他推著單車跟我們並肩而行,邊走邊笑說:「我都幾討厭行路,平時一落樓就開始踩,行路好浪費時間。」

21歲的張衍豪6年前開始玩BMX(小輪車)。當時看見同學所騎的單車比一般細小,前輪較粗,又可以「跳跳下」,便貪玩上車一試。「當時個腳踏仲撞到我上五吋下五吋,流哂血。」他掀起了褲管展示「戰績」,繼續說:「痛係痛,但發覺好有挑戰性。」

還未接觸BMX前,張衍豪是學校跳高代表隊。雖然成績不俗,但每次躍起只為跨越一個數字,他開始覺得厭倦。反之,他上網搜尋BMX影片,看到技巧五花百門,便燃起他的好奇心。「外國車手會自創好多tricks (花式),覺得有好多嘢可以試,好有突破。」

戴上耳機 專注自己世界

這天我們隨張衍豪到荔枝角公園的極限運動場訓練。他先是在場內熱身,在幾組斜台之間來回上落。然後他踏上了其中一個高斜台(稱Quarter Pipe),準備朝前方的矮台滑去。他雙肘稍稍提高,車子全速往下衝;當迎上了矮台的斜坡時,車頭仰起,整輛車子飛躍在空中。在離地的一瞬,張衍豪的下盤也離開了座位,姿勢像坐「無影凳」般;他一手扭軚,一手按著座椅。整個過程不消兩秒,車子便著地繼續滑行。

因為要遷就拍攝,張衍豪重複這組動作不下四次。每次從高台準備滑下時,他會戴上耳機,收起了笑容,一臉正經。「無論做任何tricks,即使最簡單那些,我都會帶上耳機。因為聽著音樂,我就可以冷靜下來,專注在自己的世界。」

張衍豪視BMX為身體一部分,連去旅行也會帶在一起。

他聽的音樂大多以Hip Hop為主。低吟的說唱配上強勁的節奏,他說能夠淨空思緒,將精神集中在動作上。這天他在高台跳躍時,引來途人駐足欣賞。可是,他對這些目光並不受落。「這就是我為何較喜歡ground work(地板動作)的原因。」他頓了頓,續說:「半空的動作可能更易吸引人目光,贏得更多掌聲,但我不想,我不想被其他人的目光影響到。」

嚮往踩車生活  不甘向「現實」妥協

張衍豪用音樂逃離現實世界,但現實的問題撲面而來,不由得他逃避。中學畢業後,張衍豪沒有繼續進修。他為了騰出更多時間練習,只做兼職維持生計——地盤、裝修、巴士維修、侍應,最長做了九個月,最短則工作了幾日。他有時特意將單車帶回公司,方便放工後立刻去練習。然而,身體勞動了一天,難道不覺得累嗎?他嘆了一聲說:「累啊!但想起又可以踩,便將僅餘的體力都擠出來。踩到凌晨兩、三點,累到踩不動了,便跟朋友坐在一旁聊天。」

張衍豪大多會去港島練習,他覺得中環一帶較多不同的城市設計。

中學畢業、沒有穩定工作;在旁人眼中,張衍豪或許是無所事事,但他坦言不甘活在既定的框架內。「如果沒有玩BMX,我可能做了體育教練——返工、放工、打機、瞓教,這樣就一天;有些朋友也因為工作,沒有再玩了。」然而,張衍豪從單車中找到了目標,不願輕易向現實妥協。但家人能理解這份堅持嗎?他搖搖頭說:「他們勸我找份長工,但我說現在也能維持生活,也是我喜歡的生活方式,他們便慢慢接受了。」

張衍豪嚮往騎著單車自由奔馳,也享受練到新招式時的滿足感。他說有次在將軍澳,看到街上有個欄杆,便試試可否跳上去做個滑行的動作。「果招叫grind handrail(磨欄杆)。因為個欄杆都幾高,初時踩埋去都褪咗兩下,但我同自己講『唔得,一定要試一次,炒都好,都要試』。」張衍豪便硬著頭皮嘗試跳起,將單車腳踏放在欄杆。「第一、二次唔得,便繼續試;有次終於突然得咗,我即刻掉開架車,大叫咗出嚟!」他提高聲線,興奮地道。

當車手成功做到新動作,他們稱為「收」了這個動作;但招式五花百門,何時才「收」得完?張衍豪笑說:「這就是我不想放棄(BMX)的原因。我還未去到自己目標的水平;仲有tricks真係太多,見到就會想試。」

玩了BMX大約六年,張衍豪弄得傷痕纍纍,但仍無礙他不斷向高難度挑戰。

無懼11級樓梯 「點都試咗先」

「試吓」、「試咗先」是張衍豪的口頭禪,亦仿似是他玩BMX的心態。然而,「試一次」的代價也不容小覷。有次他和朋友在東涌練習,看見公園內的11級樓梯,萌生「試吓」的念頭。「那時練緊個動作叫『bunny hop 360』,即連人帶車凌空轉一圈;當時打算『劈』11級樓梯。」他頓了頓,續說:「行埋去見到係有啲怯,但話明係極限運動,當然想不斷衝破自己,試一啲新嘢。」他形容,第一次嘗試時,兩輪安全著地,但腳也踩在地上,所以未算成功。「到第二次,起跳之後才發覺未準備好,個身轉得太多,右邊身撻落地,斷咗隻手。」他不痛不癢地道。

那次練習導致鎖骨碎裂,休養了一個月,但依然沒有嚇怕張衍豪。他說,沒有人想受傷,但車手之間較著重互相鼓勵,不會勸阻對方嘗試。那麼,將來會再次「劈」這11級樓梯嗎?張衍豪聳一聳肩,淡然地說:「應該不會了,我很少會重複玩同一個位,但仍然會找別的11級來試。」

離開了訓練場,張衍豪帶我們到其他練習地點。這時迎面碰見了一位年約四、五十歲,留有一頭曲髮的叔叔。他推著鮮綠色的BMX單車,與張衍豪擊掌打招呼。道別過後,張衍豪緩緩吐出一句:「如果身體負荷到的話,希望能夠像他一樣玩到老。」

張衍豪的生活只有BMX,他打算儲錢到澳洲參與「工作假期」,更會到訪當地多個極限運動場。

離開了訓練場,張衍豪帶我們到其他練習地點。這時迎面碰見了一位年約四、五十歲,留有一頭曲髮的叔叔。他推著鮮綠色的BMX單車,與張衍豪擊掌打招呼。道別過後,張衍豪緩緩吐出一句:「如果身體負荷到的話,希望能夠像他一樣玩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