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Pantsuit為政場女性平權 　希拉里的政治形象學

今屆美國大選，被視為熱門的希拉里若當選，便會搖身一變成為首位美國女總統。身為女性，在向來由男性主導的政場上，披着前第一夫人、前紐約州參議員和前國務卿等頭銜，身兼母親和祖母等多重身分，而且一直是美國女權運動的重要領袖，希拉里看似顛覆傳統，對抗社會偏見，然而諷刺的是，其實她是出生於芝加哥市郊的典型美國保守派家庭，父親Hugh Rodham是退役共和黨軍人，母親Dorothy Rodham則是有過慘痛童年的家庭主婦，失去升讀大學進修的機會，成為她的終身遺憾。
母親的經歷影響了希拉里，成就她日後推動女性平權的政治動力。

獨立自強源自母親

母親把寄望放在年紀小小的希拉里身上，鼓勵她追求優秀的學業成績，不再從屬丈夫及家庭，能獨立自強。1950年代初，只有極少數女性在學術及公共事務上有所成就，但希拉里兒時的志願，卻是成為記者、太空人和職業棒球手；她為此撰自薦信到美國太空總署，卻得到叫她銘記一生的回覆：「我們不需要女太空人。」

縱使誕生於傳統保守的家庭，希拉里的心卻因民權運動得到解放。美國參與長達十多年越戰，激發1960年代嬉皮運動。自言思想保守、內心開放的希拉里，卻因為這次嬉皮運動獲得真正的解放——黑人民權運動、女權運動和反戰運動興起，在希拉里心底埋下爭取社會平權的伏線；更讓共和黨出身的希拉里轉投民主黨懷抱，捨棄了書呆子氣的保守衣裝，換上新潮的花紋緊身褲和前衛的超短裙，度過深深改變了她人生的耶魯歲月。

希拉里於耶魯大學畢業後，憑着一張出色的履歷表和上進的態度，獲得多間企業垂青。輾轉間，希拉里卻陪伴了克林頓返回阿肯色州老家，先從事大學教職，協助克林頓參選州議員。其後加入羅斯律師行工作，當上首位女性合夥人。1980年代，女性的收入、學歷和社會地位均有提高，自主獨立的思想慢慢在女性的生活中蔓延，為女性而設的Power dressing系列漸漸變得普及——從背景到打扮，希拉里更是當中的表表者。在英國報章《每日電訊報》一次訪談，她提到經歷80年代，在打扮以至心理上的變化：

「當我年輕時女性開始獲得公職，以我所處的法律界為例，我們經歷穿戴絲帶與蝴蝶結的時期。我們試圖弄清楚什麼是我們的得體服飾。如今你可能留意慣例，但不用受支配。我穿不同的外套、腳跟高度不同的鞋，我也喜歡穿一些更有趣、更令人愉快、更難預測的服飾。」

希拉里花上人生頭30年，兼任職業律師和克林頓的賢內助，但卻沒有犧牲過她絕不從屬男性的原則，更為家庭賺取大部分經費，最終還協助丈夫走上總統之位。身邊的種種經歷，一步一步推動她爭取女性平權，正如她自己曾說過：「Women's Rights Are Human Rights（女權就是人權）」。

第一夫人的掙扎

當希拉里剛成為第一夫人時，她身穿紫色蕾絲鑲珠晚裝裙，參加克林頓就識典禮，以華麗高貴的姿態示人，是建立「第一夫人」形象第一步。希拉里其後亦涉足婦女、兒童、健康和家庭有關政策，成為美國官方的女權和家庭「代言人」。

在這段期間，希拉里的造型可謂是正統權貴的打扮。柔滑綢緞的拖尾晚裝，配以一頭金黃長鬈髮，端莊之餘，亦見嫵媚。在女性與家庭議題上，希拉里雖然顯得堅定有力；但她的每一吋形象，仍然撇不開「丈夫賢內助」的潛台詞。女性平權口號叫足30年，人們卻在此時希拉里的打扮上，深深感受到她在妻子與政治人物兩個角色中的進退兩難。

由成為紐約州聯邦參議員，到2008年首次角逐美國總統，外界曾視希拉里為奧巴馬最大勁敵。其間她的形象如鐘擺改變，由短髮到長髮，及膝裙到長褲，似乎不斷在形象上掙扎，試圖塑造出剛柔並重的形象。雖然，身為前第一夫人的身分為她帶來競選參議員的優勢，但希拉里卻掙扎於女性化的角色和形象中。

希拉里一再表示，自宣布參選總統以來，便受到各界評頭品足，甚至拿她的穿著品味大造文章，讓她深感政場上的性別歧視。她在自傳《抉擇》（Hard Choices）中表示，政治場上男女政客都帶雙重標準，傳媒只關注她的長褲套裝（pantsuit）和髮型，漠不關心她的政治主張。

Panisuit背後的形象壓力

事實上，希拉里本人也感受到身為女政客，在形象上所需承受的壓力。在2012年，希拉里接受英國《金融時報》訪問時提到：「不論女性從事任何工作，她的穿著和品味都會引來批評。」從貴氣的第一夫人走到只穿pantsuit的美國總統候選人，希拉里經歷的，又豈只是頭髮該留多長、外套該是什麼顏色等膚淺問題？

「我不認為她有總統相。」特朗普在首場電視論中如此形容希拉里，惹來主持人追問他是否針對希拉里的性別。辯論台上的希拉里貫徹pantsuit形象，特選鮮紅色，以一副強悍的姿態與特朗普正面交鋒。由從政以來，她對pantsuit的情有獨鍾，背後其實暗藏着比「形象」二字更深遠的意義，象徵政場女性平權。

Pantsuit與一般套裝的分別，在於它參考自傳統西裝製造方法，以長褲取代及膝裙，改為正式女裝。希拉里穿著的pantsuit，由華盛頓設計師Nina McLemore度身訂造。她的設計大受當地政客、政府官員及行政總裁歡迎，除希拉里外，百事行政總裁Indra Nooyi和聯儲局主席耶倫（Janet Yellen）等都是捧場客。

Nina McLemore的套裝以色彩奪目和設計端莊見稱，她曾在《華爾街日報》訪問中表示：「穿著顏色鮮艷而女性化的套裝，並不等於（女性專業人士）毫沒權威可言。」為當地叱咤風雲的女性造出新一代的Power Suit，還特意採用防皺抗壓的布料，巧妙調整剪裁和比例，隱藏身體的曲線，在肩部加上內墊，令服裝的外型更四正，讓女性身軀看起來更剛勁挺直。走在一眾男商家與政客之間，氣勢也不輸蝕。

希拉里穿著pantsuit 亮相多個節目和競選辯論，被外界看成是一場pantsuit與suit、女權與男權之間的角力。這場政治穿著的角力風波，可追溯自1993年。1993年前，美國參議院只准許女性穿著連身裙及半身裙出席會議。參議員Barbara Mikulski反對有關限制，開始穿著pantsuit出席，首名黑人女性參議員Carol Moseley Braun和應，促使參議院撤銷有關限制，成為轟動一時的「Pantsuit Rebellion」。

Pantsuit Joke說明什麼

Pantsuit於是成為了政場上女性平權的象徵，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它也成為希拉里形象工程的關鍵。套用了「Pantsuit Strategy」的希拉里成為現今性別平權的代表人物，卻亦為她的形象惹來不少討論。前年4月，希拉里當上外婆，清談節目主持人Jimmy Fallon在節目笑言：「如果切爾西（希拉里女兒)誕下男孩，就可穿外婆的pantsuits了。」節目播出後，有關言論惹來性別歧視指控，成最具代表性的「Pantsuit Joke」。

希拉里首次競選總統時，曾以雜誌形象太女性化為由，拒絕登上女性雜誌封面。但這次再度參選，她換上標誌性pantsuit，剪掉長髮，加上暖色漂染和層次，配襯珍珠頸鍊，出席黨內辯論及登上娛樂新聞節目，更不時強調自己是「女性，母親和祖母」等多重身分作為口號。有評論指，她塑造親民的形象，目的是爭取更多女性選民支持。但在剛勁與女性天職之中尋找平衡，何嘗不是天下千萬女性一輩子的修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