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2016.博評】一支歌要唱多少遍 才能成為文學?
得獎夢一場,沒獎亦喜洋洋,歌的價值不在得獎……時代在變,一如戴倫自己的歌《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死剩把口仍然是一個唱作人最可貴的精神。這些年來戴倫依舊我自行我路,千年不變大放厥詞,他應該繼續保持辛辣本色,不要給大家好相與。
一支歌要唱多少遍,才能稱得上文學?
答案呀朋友,就寫在今屆的諾貝爾文學獎名單裏。
不錯,卜戴倫(Bob Dylan)破天荒得了獎,這回卻不是格林美,而是諾貝爾,他甚至比年年大熱的同胞作家菲臘羅斯(Philip Roth)更早一步圓「諾」。
與此同時,年年走來,始終唔得的村上春樹今次也徹底死了心。他經常在小說裏播放卜戴倫的歌,這次敗給自己的偶像,算是中個安慰獎吧。再者,諾獎開了越界先河,說不定下屆格林美會頒獎給村上春樹,他不是有本小說喚作《挪威的森林》(ノルウェイの森)的嗎?那擺明就是一支歌!
鈴鼓佬玩支歌 記那浪盪的青春
關於流行歌算不算文學這個爭論,可能沒完沒了。但諾獎公布的卜戴倫得獎理由是:其歌如詩。
他的詩寫得如何?我不打算找上大熱的《隨風而逝》(Blowin' in the Wind)逐字逐句來說明之。我心愛的戴倫歌,首推《鈴鼓佬》(Mr. Tambourine Man),其詞若何?海峽兩地翻譯者眾,不乏名家手筆,卻獨欠一個本土的鴨脷洲版。就由本人拋磚引玉,試譯頭一段看看:
Hey ! Mr Tambourine Man, play a song for me. |
喂!鈴鼓佬,為我玩支歌, |
Though I know that evenin's empire has returned into sand. |
畢竟日薄西山塵土歸位, |
Hey ! Mr Tambourine Man, play a song for me. |
喂!鈴鼓佬,為我玩支歌, |
Take me on a trip upon your magic swirlin' ship. |
搭上你那魔幻旋轉的飛船, |
年少春衫薄,誰不崇尚自由的孤獨?卜戴倫這首歌本來收在 1965 年《愛.回家》(Bringing It All Back Home)這張專輯裏,其時卻鮮為人知,直至得到大紅的飛鳥樂隊(The Byrds)加持,開腔翻唱《鈴鼓佬》,戴倫的歌自此嶄露頭角。
我那時緊跟大潮也成了卜迷。他的名曲除此還有《像一塊滾石》(Like a Rolling Stone),歌如其名,不住滾動的狀態正是青春的代喻。這和鈴鼓佬無處可歸,浪浪盪盪是一脈相承的意像。
有沒有詩意我不在乎,反正「to be wanderin'」那種感覺就對 feel 了。那時了無睡意,也無處可去,卻不像如今,一入夜就懨懨欲睡,原來秉燭夜遊也有經營成本。固然蠟燭貴,此其一,也得還要秉燭者年輕,此其二,不然叫鈴鼓佬為你玩支歌的聲量也不夠呀!
卜戴倫以外 諾貝爾獎應先頒給「左膠歌王」
我一直把卜戴倫看成是私人的鈴鼓佬,有空便拿他的唱片來聽聽,請他為我玩上一支半支。
但其實戴倫以外,我還有心頭好,那是戴倫的前輩皮特西格(Pete Seeger),他在 2014 年才辭世,是個至死不渝的民權歌手,用如今的潮語,他就是「左膠歌王」。1960 年代他創辦了《唱生晒》(Sing Out!)音樂雜誌,把音樂當武器,為民請命,很前衛。他唱的《我們終將勝利》(We Shall Overcome),歌詞我能一字不漏。
偏偏諾貝爾獎在他有生之年尚未範(販)式轉移,文學獎還沒頒給音樂唱作人,不然先卜戴倫得獎的,合該是皮特西格呀。
敬請卜戴倫保持辛辣 我自行我路
得獎夢一場,沒獎亦喜洋洋,歌的價值不在得獎。孤高慣了的卜戴倫會否親自去領獎?抑或像他的傳記電影《七人一個卜戴倫》(I'm Not There)「我不在場」?這事尚未可知。
倘若他在場,說不定會高歌一曲以酬知音。反正既讓歌星得獎,諾獎的下一步是不是有搞文娛晚會的意思?諾貝爾獎奧斯卡化似乎有跡可尋。
不過我感覺良好,覺得戴倫還是會赴約的,但是請他不用唱《鈐鼓佬》了,為了紀念皮特西格,他可不可以唱西格的《教我如何不唱歌?》(How Can I Keep From Singing?)?
時代在變,一如戴倫自己的歌《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死剩把口仍然是一個唱作人最可貴的精神。這些年來戴倫依舊我自行我路,千年不變大放厥詞,他應該繼續保持辛辣本色,不要給大家好相與。
《隨風而逝》的歌詞其實可以二次創作,送給尊貴的諾獎袞袞諸公。詞曰:
一支歌要唱多少遍,
才能成為文學?
一個作家要跑過多少路,
才能得結束陪跑?
一個評審要費多少眼光,
才能選出名單?
炸藥究竟要發明多久,
才能換成獎金?
答案呀朋友,就請教卜戴倫吧!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