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遊記.來稿】西貢藍田梓——紅樹林頑強地努力生長着

撰文:投稿
出版:更新:

巴士在大路上奔馳,窗外的樹有粗有細,有高有底,但它們的根都深深地扎在土裹。
「到了,到了,我們要下車了。」爸爸催促我。
「聽說那有鹽場,我們可以看到大鹽場啦,如果那有渡假屋,我們就留宿一晚吧。」

這裡有香港為數不多的鹽田。

文:風

早晨的西貢碼頭真是凍,而且大風。爸爸買好船票向我小跑過來,坐在我身邊輕聲問:「嘿,你以後會孝順我嗎?」我撇了他一眼。他手指向簡陋的售票處,輕聲說:「我可不要像那老伯一樣,大冬天站在那賣票。」那個簡陋的售票處是一塊寫著「鹽田梓——售票處」的木板,它不情愿地靠著岸上的欄杆。它的旁邊站著一位老伯伯,他穿著羽絨服,整個人被海風吹得左右搖擺,笑臉相迎,活像個小丑不倒翁。他的眼睛炯炯有神,顯得倍兒精神。他真的是因為子女不孝才被逼來海邊售票嗎?我看,被逼來售票的,應該是那塊木板吧。

船來了,是捕魚的木船改造的,每次的載客量都是有限定的,嶄新的標準救身衣和救身圈都掛在船艙頂部。 有個婆婆在船頭提醒我們小心階梯,等乘客都進入船艙,婆婆走進船艙,雙手把舵。爸爸馬上遞塑膠袋給我。婆婆的黑髮間夾雜著銀白魚線,看來她閒暇時也好垂釣。船開動了,海水向我們歡奔過來,可都被船槳推開,濺起水花,好像在對海水說:「去去,一邊玩去,我正專心做事呢。」婆婆看到滿載的遊客,心裹美滋滋的,她也希望我們心裹能美滋滋的。

船靠岸了,我把塑膠袋放進背包裡。一到村口就看到三百年來一直守護鹽田仔的衛士——老樟樹,佝僂著腰,他年輕時一定是個英俊的小夥。老樟的對面有一個茶點站,有三四位婆婆和老伯伯在那賣道地客家小糕點和豆腐花,幾個半大的小鬼在幫忙送餐。爸爸邊吃美食邊嘟喃道:「做這些糕點要很長時間,這些老人家肯定要很早進村準備,他們可真辛苦呀!」看著那些老人臉上都掛著笑容,神采飛揚的。 他們真的覺得辛苦嗎?

那謝樹的根都深深地扎在土裹。

吃飽喝足後,導遊帶著我們一路參觀一路介紹村子的歷史和現狀,她是位五十出頭的媽媽。「現在沒有村民住這了,去年開始,村民陸續從開發商那收回房子,正準備重建舊屋,想把村子打造成度假村,賺點錢作為保護文物和維持鹽田運作的經費。這裡有香港為數不多的鹽田…… 我們希望……」聽著,聽著,我就想起了日本的抹茶手藝,那原本是我們中國的,可悲的是,現在成了日本的文化遺產。

走著,走著。我們到了一位村民家,正趕上一位婆婆在做「茶果」(客家獨有的糕點,只有過年才會做,用來祭祀)。我們進去時正看見婆婆在灶前加柴,她的手拿著乾枯的柴,我分不清哪裡是她的手,哪裡是枯柴。據說做茶果又費時又費力,光是上籠蒸就要用去十幾個小時,而且還要每兩小時加一次水和柴。婆婆說,還好今天是假期,她兒子可以來幫她做一點粗重活。我的二爸爸令補丁地問婆婆:

「那你這籠茶果何時會蒸好?」
「明天早上四點就好了。」
「那你晚上都不睡嗎?」
「可以到樓上睡。」

「二爸爸」走到院子往上望去,的確有二樓。可樓上的窗戶玻璃不甘寂寞,去旅行了,只留下孤獨的木框在二樓探出腦袋,像是在等什麼。「二爸爸」不禁打了哆嗦。我的肺在進來的幾個小時裡已被洗滌得乾乾淨淨。站在小院裡,往前望去,是一塊塊方格鹽田,規模很小,有幾具骷髏在鹽田裹晃動。旁有個小池塘,有只白鷺在那棲息,它一會兒捕水裡的魚,一會兒扭轉這頭欣賞風景,活似神仙。

「二爸爸」決定回家了,我們走到碼頭搭船回去。路過村口時又見老樟樹,它依然堅定地駐守在那。是呀,他怎麼會動呢?它的根可是牢牢地陷在這座小島的土地裡呀!

從船艙向小島望去,我只看見一位妙齡少女婷立在那。外圈的紅樹林是她永不會脫落的裙腰,因為橡皮筋早已和少女的肉長在一起;海水是少女的裙擺,被微風扯得放起漣漪。

我們上岸了,自從看了婆婆家的二樓時,爸爸就再也沒開聲說話了,這讓我很不習慣。正當我要開口問他時,他說:「我們下次還來好嗎?到時候那裡有度假屋,我們就在那住上幾天。」

「好呀,反正你出錢。」

我們不會等太久,因為有那些紅樹林頑強地努力生長著。

(本文為投稿,稿件可電郵至iwanttovoice@hk01.com;文章純屬作者意見,所有相片由作者提供,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