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評】以林鄭月娥班子的識見,香港不用奢想有新產業

撰文:鄒崇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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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提到新舊產業交替涉及「技術經濟範式」(techno-economic paradigm )的轉移,乃是一個痛苦和曲折的歷程。只有各種矛盾和衝突到達臨界點,經濟危機拉動社會經濟的全面危機,廣泛社會政治力量才會痛定思痛,範式轉移才會真正出現。最佳例子,莫如1929年美國的經濟大蕭條,正是二戰後榮景出現前的陣痛。

正如Carlota Perez在《Technological Revolution and Financial Capital》(2002)一書指出,在範式轉移的過程中,新產業走出泡沫投機的「鍍金年代」(gilded age),全面邁向如假包換的「黃金年代」(golden age),生產資本則取代金融資本的主導地位(詳見該書第五章)。Perez的研究成於2002年,正是期許資訊科技能在科網泡沫爆破的殘局中,重整旗鼓成為全球經濟的火車頭。

然而這亦並非必然命定出現的結果,須端視乎每個社會對未來的集體抉擇。支撐新產業的硬件基建固然重要,相關的專業管理制度亦不可或缺(Perez稱之為「組織的常識」,organizational “common-sense”)。在更廣泛的社會政治層面上,尚包括教育和培訓制度的革新,相關法律和管理制度的建立等等。凡此種種,皆涉及漫長的改革和適應過程。

回首香港,早在1960年代已進入大規模生產年代,藉著輕工業出口帶動經濟起飛,至今已逾半個世紀,但「廠佬」、「買辦」的治港意識仍延續至今;相反中國大陸比香港遲廿多年才起步,但現階段已致力擺脫舊產業的綑綁。「一帶一路」,說穿了,就是將過時舊產業對外轉移的過程,在國內則另覓新範式的發展空間,產業轉型升級才是真正的戰略重點。

正如總理李克強在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加快培育和壯大新興產業。包括「全面實施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加快新材料、人工智能、集成電路、生物製藥、第五代移動通訊等技術研發和轉化,做大做強產業集群。」看來只有香港仍戀棧已逝的美好歲月,依然故我死抱過氣的「磚頭」不放,1997年樓市泡沫爆破之後,仍宿命地回到地產霸權的舊路上。

1997年樓市泡沫爆破之後,香港還是回到地產霸權的舊路上。(資料圖片)

「移動的機會之窗」

平情而論,香港從來皆並非經濟新範式的推動者。早年香港晉身「亞洲四小龍」的行列,乃是得益於美國大規模生產效益的衰落,被迫外判工序到東南亞一帶,來勉強維持企業的競爭力。1990年代中國大陸工業化的過程中,香港則扮演了「前店後廠」的角色,進一步延續了舊範式的生存空間。回歸後香港新產業和新企業的發展,幾乎已完全陷入停頓,即使有的話,亦只能在招股投機中曇花一現。

回歸之初董建華、梁錦松一度提倡知識型經濟,力求為香港尋找升級轉型的出路,作為面對鄰近城市(包括內地城市)競爭的策略,可惜終因外部環境不配合、加上「眼高手低」而黯然下台。2003年沙士之後,香港的發展方向全面由中港融合主宰,現在則難免充當「一帶一路」的「超級聯繫人」。香港固然無法閉關自守,完全自主自決地掌握未來;但這卻絕不表示,香港只能繼續「等運到」,靜候在上者的聖寵臨幸。

香港仍然作為國際金融中心,對新技術和新產業自然趨之若騖,金融體制亦能敏銳地與時並進(例如fintech)。資金和技術沒有國界,但要將新技術和新產業植根香港,那便涉及社會政治環境的配合。以現時治港班子的識見,再加上既得利益的盤根錯節,香港也奢想能有浴火重生的機會。

其中一個重要的例子,是近月公布的智慧城市藍圖。假如未來的政府措施配合得宜,將提供重要的基建及制度平台,大大有利於新技術和新產業的發展,並且惠及更廣泛行業和階層;但按照治港班子的一貫往績,則藍圖往往淪為利益集團的分贓遊戲,又或是專業界別小圈子玩意。如此相關巨額投資難免如泥牛入海,自難捕捉新範式在不同發展階段構成的「移動的機會之窗」(moving window of opportunities)。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