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觀點】高調狠批無益於世代矛盾　教育界前輩應自重

香港專業進修學校校長陳卓禧早前接受中央電視台節目《面對面》訪問（2月10日播出），期間談及去年12月港專畢業禮的「國歌風波」。一校之長當然有絕對權力管理學校的畢業禮秩序；然而，陳卓禧言之所及不止於畢業禮，還進而談論他對香港青年的整體看法，當中不無偏見，令人頗為意外。陳卓禧不單是港專校長，更是全國政協委員，以此身份在央視節目中狠批香港青年，恐怕無益於本已激烈的世代紛爭，甚至會加劇中港矛盾。各方建制人物，均應謹言慎行，勿在愛國教育上幫倒亡。

去年12月，港專在畢業禮前明言「不尊重國歌的行為」屬「不當行為」，涉事者將不得參與學位頒授儀式。按照陳卓禧在節目中的講法，有兩名參加畢業禮的學生拒於奏國歌時肅立，其中一人在胸前擺出交叉手勢以示抗議，結果被校方趕離會場。

就此，正如陳卓禧所言，港專的前身為旺角工人夜校，是「當之無愧」的左派學校，校方堅持在畢業禮中奏國歌，並要求參與者肅立，絕對有其道理，假如涉事學生不認識這段校史，可謂選錯學校。若再想到殖民地時期港英政府極力打壓這些左派學校的生存空間，師生辛苦地捱過這段艱苦歲月，終能在九七後理直氣壯地高唱義勇軍進行曲，更覺其情可敬。

然而，未知這段歷史是否令陳卓僖過於激動，致使他在節目中說了一些有失身分的說話。節目主持問陳卓禧如何看待學生在畢業禮中的行為，陳卓禧直指香港年輕人「被蒙蔽了」、「流行所謂立場先行的態度和做法」，至於《國歌法》在香港的爭議，也是源於青年無知，「他們也沒有深刻了解《國歌法》是甚麼事情。世界上有甚麼地方有《國歌法》，其實我們的年輕人，現在是非常懶惰的，沒有去求真、求實」。這番說法純屬偏見，毫無理據可言，好事者即使將這種「分析」套用至《國歌法》支持者亦無不可，足見其武斷。

此外，陳卓禧強調自己身為老師，「對學生的愛心是很大的」，也有責任告訴學生孰是孰非，但他又在節目中指學生的歪理不值一駁，糾纏無益，所以沒正面回應學生「不站起來不代表不尊重國歌、唱國歌也不代表愛國」的詰問。學生的說法誠有取巧之處，相信社會亦有公論，但問題是，陳卓禧公開嘲諷自己的學生滿嘴歪理，甚至擺出不屑一顧的姿態，顯然忘記了自己的校長身分。「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這是香港每個中學生都懂的古諺，試問陳卓禧的態度，是否合乎古訓？

最教人錯愕的，是陳卓禧未能正確掌握愛國教育的關鍵。陳卓禧指他曾訓示學生要尊重國家與國歌，原因是當國民在外地遇上戰亂、天災時，中國政府會派員救助。被問到如何加強下一代的愛國心，陳卓禧認為關鍵在於讓他們認識國家強大的一面，特別是創新科技上的突破，「他們就實實在在知道，我們國家的發展是一日千里，而且已經超越了其他的地方」，然後就會明白「為什麼我們要這樣愛自己的國家」。

這種思維常見於建制派人物的論述，然而，這樣的愛國心建基於功利計算，根本不值得提倡。難道某天中國國力衰退，比不上其他國家，國民便不應愛國了？又難道假如其他國家更強、又能在我們遇上困難時提供援助，我們便要轉投該國懷抱？以這樣的方法教導青年，他們愛的根本不是國家，而是力量，培育出來的也不是愛國者，而是投機者。

沒有人會懷疑陳卓禧的愛國心；不過，所謂以小見大，他在央視節目中的表現，恰恰解釋了香港青年欠缺國家觀念的原因︰自詡愛國的長輩對年輕人的想法不屑一顧，只以一句「歪理」回應，顯得高高在上；當說到「愛國」這些屬於精神層面的普世價值時，本應能與重視正義、公平等良好價值的年輕人產生共嗚，但長輩這時竟以功利主義作論證基礎，令「愛國」變得膚淺庸俗，教人抗拒。

另一方面，香港的世代紛爭可謂十分激烈，你一句「廢青」，我一句「廢老」，類似的無聊指責已成網絡常態。世代紛爭成因多樣，問題複雜，涉及經濟環境、社會流動力，以至人生觀等；但無論如何，有名有利的前輩高調地狠批年輕人，所言盡帶偏見，只會令世代紛爭更趨嚴重，而當此等批評出自教育界人士，則更使人失望。

如何培養香港青年的國家觀念，並建立和諧社會，是今屆政府的一大任務（也是其應有之義），就此，還望各方人士勿幫倒忙，尤其香港的教育界人物，更應謹言慎行，這樣才合乎老師的身分。試問在央視節目中大數香港年輕人的不是，對於修補中港矛盾，以至緩和世代紛爭，是有益，還是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