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恐襲．博評】拉登模式成歷史　恐怖主義新時代

當年拉登一手建立的全球恐怖網絡，有其革命性之創見。這個網絡並非由上而下統領行動；而是由下而上，以一個個小組組成……如此反而令整個網絡的生命力更加頑強，各小組也不會因為高層被消滅而消失。不過拉登畢竟也是冷戰時代發跡的人物。「阿蓋達模式」雖極具創見，但仍有其限制……

今次 3 月 22 日的英國倫敦恐怖襲擊，象徵伊斯蘭恐怖主義在英國，或許已進入一個新階段。

自從 2001 年伊斯蘭恐怖主義興起以來，在小弟記憶中，恐怖份子只曾兩次在英國成功造成人命損傷。最震驚世界的一次，自是 2005 年 7 月 7 日倫敦地鐵與巴士的炸彈襲擊案。此外便要數到 2013 年在倫敦東南部 Woolwich 區兩個恐怖份子殺死一個英軍的事件。

英國自 2005 年來從無大型恐襲　MI5 居功厥偉

英國是最堅定支持美國攻打伊拉克的國家，在反恐戰中一直與美國緊密合作，國內則擁有龐大伊斯蘭人口，當中自有不少伊斯蘭恐怖主義的同情者。根據情報機構估計，英國潛在恐怖份子達 4,000 之眾。但十幾年來，伊斯蘭恐怖份子只曾兩次造成人命損傷，多次策劃大型襲擊都被英國當局成功阻止，情報機構 MI5 可謂居功厥偉。所以一直有評論者認為，MI5 比美德法等國的情報機構更有效率。

2005 年的七七倫敦炸彈襲擊案，大家都記憶猶新。但之後多宗未遂之大型襲擊陰謀，若平時鮮有留意新聞，相信有印象之港人甚稀。其實這些陰謀皆有共通之處，仔細研究其細節，可看到一幅宏觀景象，明白傳統伊斯蘭恐怖份子是如何策動襲擊，以及 MI5 是如何阻止之。但今次當局未能阻止襲擊發生，也正可說明英國恐怖主義或已進入一個新階段，傳統反恐方法並未能應付新形勢。以下就先略述多年來英國幾宗未遂之陰謀。

2005 年 7 月 21 日，就在七七襲擊發生僅 14 日後，以 Muktar Said Ibrahim 為首的 4 個英國穆斯林青年，圖於倫敦巴士與地鐵上發動如出一轍的襲擊。這宗襲擊終因爆炸裝置失效而告吹，而施襲者事後亦悉數被捕。721 襲擊與七七襲擊極為相似，英國當局認為兩者皆由一名阿蓋達的中層人員 Rashid Rauf 招攬及訓練之英國青年所為。Rauf 擁有英國及巴基斯坦雙重國籍，經常遊走兩地擔任居中聯絡之角色。七七襲擊後他斷絕與 Ibrahim 小組之聯繫，不知是否因此令 721 襲擊失敗。他後來被巴基斯坦當局逮捕，在 2007 年成功越獄，但在次年終被美國無人機炸死。由於他從未返英受審，所以於兩宗襲擊案的角色一直未明。

倫敦七七襲擊案　原來還有第二波

七七襲擊案一年後，MI5 破獲了一宗更大型的陰謀。以英國青年 Abdulla Ahmed Ali 為首的一個小組，策劃以液體炸彈炸毀 10 架從英國飛往美國的客機。如計劃成功，或會比 911 更大規模。Ali 擁有倫敦城市大學之電腦學位，他在 2003 年曾往巴基斯坦，與 2005 年兩宗炸彈襲擊的小組首腦 Ibrahim 與 Mohammad Sidique Khan 同時身處該地，相信便在當時習得製造炸彈之技。英國當局亦相信上述的 Rauf 便是三個小組與阿蓋達的聯絡人。Ali 在 2006 年從巴基斯坦返英後，便一直受 MI5 監視，他們甚至在 Ali 小組的炸彈工場內裝設監視攝影機，監控其一舉一動。小組成員後來在銀行提取大量現金，MI5 認為他們即將有所行動，便出動將之一網打盡。此案曝光後，英國機場從此禁絕攜帶超過 100ml 之液體上機，今日搭客之不便，實源於此。

類似故事其實不斷發生。在 2009 年，一個巴基斯坦籍學生 Abid Naseer 在英國被捕，當局指控他與另外 9 人策劃在曼徹斯特的 Arndale 與 Piccadilly 兩購物中心發動炸彈襲擊，但後來 10 人卻因證據不足而獲釋。直至 2013 年，從刺殺拉登行動中獲得的新證據顯示，Abid Naseer 的確打算發動襲擊，而且圖與美國的小組計劃分頭在紐約地鐵與曼徹斯特購物中心放炸彈。他後來被引渡至美國受審，最終判刑。

在 2011 年，英國警方破獲了一個伯明翰的炸彈小組，逮捕了首腦 Irfan Naseer 等人。Irfan Naseer 自己和 4 名成員皆曾於巴基斯坦受訓，他們計劃策動比七七襲擊更大型的炸彈案，甚至已經錄下了烈士影片準備在襲擊後公諸於世。但由於他們一早被 MI5 監控，最終在行動前落網。

「阿蓋達模式」雖具創見　但仍存弱點

縱觀多年來這些英國本土的襲擊陰謀，總與巴基斯坦有千絲萬縷之關係。英國國內的穆斯林不少是巴基斯坦裔，其激進者很容易為該地之阿蓋達所吸納，甚至往當地受訓。當年拉登一手建立的全球恐怖網絡，有其革命性之創見。這個網絡並非由上而下統領行動；而是由下而上，以一個個小組組成。小組之間大多毫無聯繫，與蓋達高層也不一定有來往。如此反而令整個網絡的生命力更加頑強，各小組也不會因為高層被消滅而消失。

不過拉登畢竟也是冷戰時代發跡的人物。「阿蓋達模式」雖極具創見，但仍有其限制，會令其模式受制於傳統的間諜遊戲。因為組織行動，很多時都需要資金，訓練，與通信。從上述各個失敗的恐襲陰謀可看出，西方反恐機構如MI5往往可從截取通信，監視可疑人物，和追蹤資金來源，來破獲一個小組網絡。這便是「阿蓋達模式」無法擺脫之弱點。

新時代的孤狼　令人防不勝防

諷刺的是，自從 2011 年拉登被殺與伊斯蘭國逐漸興起之後，歐美各地的恐怖襲擊反而比以往更加頻繁。如果他仍在生，相信也會始料未及。拉登畢竟是屬於歷史的人物，一個冷戰遊戲玩得如何純熟，也未必敵得過擁有高科技的西方情報機構。但現在卻是 Twitter，Facebook，Youtube 的年代，新一代的恐怖組織知道，根本不需資金，訓練，通信，都能發動襲擊。只要能刺激起西方本土的穆斯林青年，再於網上提供襲擊教學，根本就無需任何聯絡去策動；而且一輛車，一把刀，便能殺人。這種自發的「孤狼」，令西方反恐機構根本防不勝防。傳統的臥底，截信，追蹤資金等方法，亦派不上用場。

今次倫敦襲擊，根據現時英國官方發報的資訊，施襲者 Khalid Masood 從未被列入恐怖份子監視名單之內，相信就是一個單獨行動的孤狼。這種行動模式，與過去兩年歐美多宗襲擊如出一轍，MI5 亦無法憑藉偵破十幾年來各宗陰謀的方法來阻止它。由此觀之，今次事件可象徵英國之恐怖主義進入一個新階段，變得更難預測與防範。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