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性遊戲．來稿】女主角的內心世界——當性愛變成精神治療

文：牙膏（香港浸會大學中文系四年級生）

【編按：以下內容完全劇透，逃生門在此。】

《分裂性遊戲》（L'Amant double），講述一個有抑鬱、性冷感的女主角 Chloé（瑪蓮華特 Marine Vacth 飾），在求醫過程中和精神科醫生 Paul Meyer （謝洛美雲尼亞 Jérémie Renier 飾）互生情愫。Paul 的專業判斷認為自己不再適合擔任 Chloé 的診治醫生，但後來兩人承認感情和展開同居生活。Chloé 後發現 Paul 有一個同是精神科醫生的雙胞胎哥哥 Louis Delord，然而追問下，Paul 都避重就輕，隱瞞改姓原因。為了解多些男友，本已痊癒的 Chloé 假扮病人，求助 Louis。面對溫文體貼的 Paul 和狂野霸道的 Louis，Chloé享受着被兩人愛慕的感覺，同時也對 Paul 有愧疚。Chloé 進一步陷入以謊言、情慾維持的關係，也一步一步了解自己精神病病因，最後面對現實。

觀看過程充滿懸疑感和張力，整部片由情慾、謊言、夢境交織，虛實交錯，疑幻疑真，到最後一幕也不會完全確定是 Chloé 的幻想，還是真實。與其湊合一幅撲朔迷的拼圖，不如深究 Chloé 的內心世界。

Chloé 是一個充滿神秘魅力的女生，當過模特，像一隻傲嬌的貓，內心卻滲着血，也難怪 Paul 在她細細訴說時由憐生愛。由於接受不了自己有雙胞胎姐妹的事，Chloé 不時會迷失心性，身分認同模糊，自我價值低。母親因生她時難產，在她成長時都刻意疏離她。（和雙胞姐姐關係）她既望能得到母親的注視，同時也很害怕母親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盯着自己看，甚至有想消滅母親的傾向這份被威脅存在、缺乏愛的母女關係的不安，讓她享受被群眾觀望，突顯存在，卻只限遠觀。所以她跑去做模特，然而模特色彩繽紛的世界讓她更困惑，更捉摸不到真實。直至遇到 Paul，愛情讓她的胃痛好了一陣子。但 Paul 曾改姓的事情又引起了 Chloé 的不安，想像了一個 Louis 來。她的想像除了是想合理化 Paul 避重就輕的回應態度，（霸道狂野的哥哥，誰想有？）其實也是把自己內心世界投射到 Louis 上——壓抑的控制慾、強壯的身心，最重要的是不易受人欺負。（她和 Louis 一樣，非常妒恨自己的雙胞胎哥弟弟／妹妹。從 Chloé 自白不喜媽媽和自己的相似及享受受人注視的模特經歷，可見她非常想證明自己的獨一無二。）Chloé 的神經質和胃痛，終歸是接受不了自己在母體內侵食雙胞胎妹妹的細胞組織。

回歸題旨，電影中的性愛場面，其實反映一種權力關係。Chloé 會接受 Louis 的性愛精神治療，同時和 Paul、Louis 有性關係，為的是享受兩人的注視，增加存在感；但最重要的是，她想像一個狂野 Louis 出來，從被 Louis 霸道壓在床上到自己想像把溫文的 Paul 壓倒，也說明 Chloé 不只要存在感，而是希望自己成為一段關係的主宰者，以至奪取生活的操作權，不滿足被 Paul 保護的感覺，不甘被擺佈。電影中性愛場面最重要的作用，是 Chloé 把內心投射在 Louis 身上，繼而把內心控制的慾望、壓抑發洩到真實世界的 Paul 身上。她周旋於 Paul 和 Louis 的性關係，反映了 Chloé 的心結﹕自己在母體時吞噬了還不成胚胎的雙胞胎妹妹。片尾她含淚質問母親對她吞噬妹妹的看法，便知她對這個未出生的妹妹既內疚且妒恨。畢竟母親難產而疏離 Chloé，「Chloé」這個人究竟是誰也成了個問題。

值得留意，電影的拍攝手法也和 Chloé 的內心世界有關。電影有一幕關於 Chloé 和 Louis 發生性關係後，全裸對坐，蹺起二郎腿傾談，Louis 還挑釁性地吸着煙。導演巧妙安排兩人在大鏡子前對坐，使鏡子出現兩人身體投射，雙重影像產生虛幻感，說明 Louis 是 Chloé 的內心投射。看似是 Chloé 和 Louis 討論 Paul 的性情、Chloé 的內心需要，其實是 Chloé 自己和自己對話，探討自己內心需要。而另一幕 Chloé 在夢境中和兩兄弟做愛時，身體漸漸分裂為兩個個體，也說明 Chloé 周旋於兩兄弟中，內心的混亂，也是導演埋下伏筆，為片尾揭露 Chloé 的心病是雙胞胎之故作鋪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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