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債收益率上升成為全球市場最大的「灰犀牛」
隨着美國聯儲局持續推行加息政策希望遏制高企的通貨膨脹，作為資金價格基準，和全球市場定價基礎的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也逐漸升至高位，其波動也牽動着資本市場投資者的神經。進入10月份以來，美國長期國債收益率的高企對市場的影響日益顯著。10月18日，美國長期債券收益率進一步刷新了逾16年來的最高位，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周三升至了4.902%。當地時間10月19日作為全球「資產定價之錨」的美國基準10年期國債收益率一度上衝至4.99%，距離具有象徵意義的「破5」時刻已僅有一步之遙。30年期國債收益率升至5.05%，為2007年以來最高。
市場利率的不斷走高，其負面效應也日益體現，拖累了資本市場的資產價值。美國三大股指18日也全線下跌超過1%，其中納斯達克綜合指數的跌幅更是達到了1.6%。不僅如此，其也帶動19日亞太市場的全線走低。日經225指數跌1.91%，韓國KOSPI200指數跌1.84%，新加坡富時指數跌1.18%。中國股市同樣不能倖免，A股滬指跌1.74%，深成指跌1.65%，港股恒生指數則大跌2.46%。歐洲股市，19日開盤也普遍下跌。
由於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的絕對地位，和10月份經歷的「黑色星期二」類似，美債收益率的高企，對於資本市場的打擊和影響都是決定性的。日本、歐洲各國政府債券收益率普遍上漲；也拖累全球股市波動加大，給新興經濟體帶來尤為嚴重的外部衝擊。根據標普全球市場情報的數據，全球股市近期已創下4月以來的最低水平，標普500指數較今年高點已跌去約8%。美債收益率上升，再次帶來美元走強，使得全球其他貨幣走向貶值，牽動了全球金融市場。瑞銀在近期的報告中寫道，在美債收益率不斷攀升的這段時期內，美元走強已將其他貨幣推至結構性低點。例如，日元對美元匯率下跌近8%，至150左右，歐元和英鎊也對美元分別下跌了6.1%和7%。
美國利率高企，對於美國經濟而言，同樣不是好消息。IMF日前警告稱，美國債務形勢看起來越來越不穩定，隨着利率居高不下，企業違約率上升。一項衡量全球高收益債券的指數的平均收益率近期升至9.26%，創去年11月以來的最高水平，幾乎是2022年初的兩倍。目前，美國住房貸款利率已經突破8%，其帶來房地產市場成交的急劇萎縮，處於「有價無市」的狀態。如果美債收益率持續保持高位，可能不僅帶來實體經濟受到壓制，全球資本市場甚至有崩潰的危險，使得全球再次陷入新一輪經濟、金融危機。就此而言，美債收益率的不斷上升，成為今明兩年全球市場和全球經濟最大的「灰犀牛」。
從根源來看，美債收益率的不斷走高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聯儲局的加息政策。聯儲局不斷加息，推高政策利率，自然也帶動市場利率的提升。在安邦智庫（ANBOUND）的研究人員看來，更大的政策風險在於聯儲局政策的不確定性。
聯儲局方面，對於未來的政策路徑似乎並沒有明確的方向。市場對於是否繼續加息不能確定，也不了解高利率政策需要保持多長時間，對於未來缺乏清晰的政策預期。聯儲局「依靠數據」來決定政策走向的態度，雖然會降低犯錯的概率，但也使得政策路徑沒有方向。聯儲局官員釋放的訊息也相互矛盾。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反而使得市場更為擔心。正是這一原因，日前美國就業、零售數據釋放出美國經濟仍然強勁的信號，反而令人理解為聯儲局繼續加息的理由，投資者對於利率「更高更久」的預期帶來債券市場的拋售，拖動市場利率的抬升。
當然，短期來看，美國財政部推動的美國國債發行，對於美債收益率近期的快速抬升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今年三季度，美國財政部的國債發行淨額超1萬億美元，創歷史同期新高，預計四季度，美國國債的發行淨額將達到8500億美元。在9月14日美國聯邦政府債務規模已經刷新33萬億美元新高。自9月15日到10月15日的一個月時間，美國聯邦政府債務規模就增加了超過5900億美元。在聯儲局收緊政策，推動縮表的情況下，美國國債的大量發行，自然會拖累債券價格，推升美債收益率。
不斷上升的市場利率，不僅對資產價值構成威脅，對於聯儲局所尋求的經濟「軟着陸」的路徑，也在加大難度。目前來看，遏制通脹仍是聯儲局的優先選擇。不過，如此前安邦智庫研究人員所談到的，美國通脹所表現出來的粘性和頑固，可能並非完全是一個貨幣問題。與此同時，美國政府方面的政策掣肘也使得治理通脹更為困難。美國財政部不斷擴大財政赤字、推動美國國債發行的政策，不僅使得聯儲局的緊縮政策效果大打折扣，也波及到債券市場，影響價格的穩定，給聯儲局貨幣政策執行帶來障礙。這種情況下，「更高更久」的利率政策，可能會通過將資本市場泡沫捅破，帶來金融動盪和經濟的快速萎縮，從而變成「硬着陸」。這意味着聯儲局的兩難選擇會更為艱難，而且其再次犯錯的可能性也會變大。
最終分析結論：
具有市場定價基礎的美國長期國債收益率，近期再次抬升至歷史高位。這一變化，不僅給美國，也給全球資本市場帶來新一輪動盪。在「更高更久」的利率政策預期之下，未來市場利率將維持高位，成為今明兩年影響市場的最大灰犀牛。在聯儲局兩難選擇之下，其也增加了美國經濟「硬着陸」的可能性。
本文原載於安邦智庫2023年10月19日的每日金融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