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情】羅湖橋一別與港妻女失聯70年 老兵癡情苦尋盼續半世緣

撰文:梁煥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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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歲月雖長,你知道我心中的事嗎?剛來我又從夢中和你見面。」數十年來,郭予廣寫過無數像這樣的情信給妻子。
現居潮汕的95歲郭予廣是名抗日老兵,抗日勝利後與妻私奔到香港,惟一次上海旅途中被捕入獄,從此跟已懷孕的妻子分離。沒有半張家庭照,服刑了35年的郭予廣出獄後,用盡不同方法尋妻都不果,惟他仍堅信有生之年一家人能重聚。
當年在羅湖橋一別,與妻子說過的一番話,成了他在茫茫人海中覓到家人的一絲希望:「我們未有說太多,只是哭得很久......還記得的,說過孩子出生後,男的叫大雄,女的叫愛芳。」

抗日老兵郭予廣花盡半世紀等待跟妻子周玉琳及女兒「郭愛芳」再遇。(周景文攝)

《香港01》記者九月初到潮汕找上尋妻近70年的郭予廣,曾因膀胱毛病入院的他,當日顯得精神抖抖,在義工的陪同下,他徐徐說出這段跨越大半世紀的愛情故事。當年做過國民黨軍人的郭予廣說,18歲那年在老師熏陶下決意要保家衛國,當上連長,曾伏擊日軍炮艇。參軍的第6年抗日勝利,他由原居地潮陽返回出生地上海定居,遇上一生忘不卻的人。

郭予廣說,妻子周玉琳出身於上海金融家族的大家閨秀,當年只有19歲的她是個熱愛運動的中學生,清爽動人的外貌迷住了他,面對初戀的郭予廣,決定向「女神」表達心意,二人始拍拖了。這段70多年前的偶遇,郭說著仍顯露甜絲絲的微笑,「她白白的,高高瘦瘦,眼睛亮亮,投籃動作好美,真的好美。我還在想,女兒都會跟她一樣的美。」

拍拖半年私奔南下香港

二人不時到蘇州遊玩,又去看電影,恩愛十分,半年後郭便提親了。礙於他的軍人身份被周父反對,二人私奔南下到香港,居於何文田木棚區。留港半年後的夏天,二人雖窮得要命,只好選擇較亮麗的衣服正式結婚了,太太一年後懷孕了。

本為大好家庭,但二人到港後用盡所有積蓄,生活拮据,曾受過朋友接濟,一次那位朋友受託他「帶東西回上海」為特工組織辦事,他不情不願,考慮多時無奈下才出發「報恩」。那年是1950年的初冬,在羅湖橋畔一別,訪問的中途,郭予廣說得哭了出來:「那時妻子的肚子已經很大,我們未有說太多,只是哭得很久......還記得的,只說回來跟子女見面,說過孩子出生後,如果生了男孩就要有個雄字,最好就是郭大雄 ,女孩的話叫郭大芳或郭愛芳也好。」

說到與妻子70年前在羅湖一別,郭予廣至今仍放不下,不甘的流下淚來。(周景文攝)

老兵:我發誓說過一輩子只愛她一人

「這是我一生中最錯的決定。」郭予廣說,當他到達上海後,因自己的國民黨員身份問題被捕,判無期徒刑。失去自由的30年來,收過唯一有關妻子的消息,是由獄警通知,太太早已產下健康女嬰。

1982年他獲釋後,曾到過上海尋妻不果,回汕頭跟家人居住,多年來多於寄信到上海、香港及台灣等地不同有可能的地址、政府機構及電視台尋人,收過多封「查無此人」的信件,唯一的相片也因寄信而遺失了,但他未死心。曾有人提意他再娶,郭憤言拒絕,「我發誓說過一輩子只愛她一人,有這個承諾。」人到晚年,但他對妻女的心未有變過,眼神及思緒依舊堅定。

數十年來,郭予廣寫過無數篇尋人啟示和情信給妻子。(梁煥敏攝)

有人說過他很瘋狂,但70年後的今天他仍未釋懷。每星期總有數晚想著妻子的樣子,久久未能入睡。郭予廣坦言,猶恐妻子已不在人世,但約為67歲的女兒「郭愛芳」在香港或台灣生活。執著一生的郭予廣望再見妻女一面,跟她們吃妻子最愛的上海湯包。行動不便的他感歎地說:「自己已經老了,有想過今生可能不會再見面,望下一世能再次遇到妻子,她再為自己妻子。」

內地非牟利團體「抗戰史迹志工團隊」為過3,000名的抗日老軍人尋回失散多年的親人,多年來經歷過不少尋人的動人故事,志願者李先生說,有老軍多年來尋家人不果,兒子經微訊得知父親的消息後,父親已經離世了:「軍人當年為抗日出了很多力量保護國家,使我也想為他們出一份力量,在生之年可了結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