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崇尚裸體文化 不會與色情畫上等號

撰文:黃珮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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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人給外界的印象總是古肅、謹慎和守規矩,但如果你帶着這些印象去遊德國,相信會令你大吃一驚,因為無論在海灘還是公園,都有可能碰到一絲不掛的當地人,旁若無人地盡情享受日光浴。事實上,德國人不但不抗拒裸體,他們更加是近代裸體主義的鼻祖。

FKK是Freikörperkultur的縮寫,意即解放身體文化。FKK常出現於指示牌,示意附近有裸體設施。(Getty Images)

「小時候一到周末爸爸總是在花園脫光衣服曬太陽。公眾泳池不同年紀小朋友都光着身子,在池邊跑來跑去。現在即使在桑拿或健身房更衣室全裸,我亦感到很自在,或許因為我是德國人。」德國作者克呂格爾(Marcel Krueger)曾撰文,介紹德國的裸體文化。他指出德國人視裸體為平常不過的事,不會為此感到羞恥,亦不會與「色情」畫上等號。「忘記香腸和啤酒吧!當眾露體也不當一回事,才是真正代表德國人。」

每逢夏天,在柏林和慕尼黑的一些公園,總會看到古銅膚色的中年人,全身赤裸,只是戴着帽子,一邊翻閱德國最暢銷的小報《圖片報》,一邊享受陽光浴,非常自在寫意。德國人稱這種文化為Freikörperkultur,即是「解放身體文化」(Free Body Culture),其縮寫 FKK 廣為歐洲人認識,常出現於指示牌,示意附近有裸體設施。

(Getty Images)

拋開顧慮 擁抱大自然

所謂裸體主義(Nudism)或天然主義(Naturism)是一種文化運動和生活哲學。裸體主義者認為脫去衣服,讓身體直接接觸陽光和空氣,最能夠貼近大自然、享受大自然。他們亦不主張社會將裸體和羞恥心聯繫起來,認為人根本不應該遮蔽自己的身體,而是要欣賞人體的優美和尊嚴。根據國際天然主義聯盟(International Naturist Federation)於1974年所作出的定義,天然主義是「與大自然和諧共存的一種方式,旨在透過集體裸體,培養出尊重自己、他人和環境的素養」。

裸體運動源自古希臘,古希臘人認為人體是大自然中最美事物,他們在奧運會和節日慶典中裸體,並用各種藝術形式來呈現和讚美人的裸體。根據文獻記載,除了古希臘人外,巴比倫人、亞述人和羅馬人都以日光浴的形式,實踐裸體主義。 近代裸體主義則起源於德國。19世紀末德國受惠於工業化經濟突飛猛進,中產階級開始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及推崇回歸自然,愈來愈關注自己的飲食、服裝和生活環境,這就是著名的「生活改革運動」(Lebensreformbewegung)。當時的人認為裸體曬太陽,有助治療結核病和風濕病,因此形成一股風潮。有人則認為,除了出於健康理由,裸體文化亦是對歐洲社會陳腐僵硬的道德觀的反擊。

一名少女到訪敍爾特島的裸體泳灘。圖片攝於1954年。(Getty Images)

衣服萬惡 蠶食思想

1893年,被稱為裸體主義先驅的德國社會學家普多爾(Heinrich Pudor),在《裸體人,未來的歡呼》一書中,猛烈批評虛偽、骯髒的衣服(尤其以束衣最為邪惡)與酒精和尼古丁一樣,蠶食人的思想。他認為只有正視人的軀體,才能建立真正的道德觀。普多爾同時推崇自然療法、素食主義、服裝改革和社會改革等。自從此書一出,此種文化在柏林、漢堡、漢諾威等城市漸漸流行起來,人們在湖邊、河畔、山間、草地裸着身體曬太陽、看書、划獨木舟,以各種方式擁抱大自然。

而受普多爾理念啟發,齊默爾曼(Paul Zimmerman)於1903年在漢堡附近開設被認為是世界上第一個真正的裸體主義者俱樂部,名為自由光公園(Freilichtpark)。1920年,敍爾特島(Sylt)出現第一個裸體沙灘。1930年代,柏林天體主義學校(Berlin School of Nudism)舉辦第一屆國際裸體大會,推廣男女老幼一同裸體,融合大自然。這文化傳到歐洲其他國家,甚至美國和加拿大。

1933年,納粹領袖希特拉上台後,冠以裸體愛好者「道德敗壞」的污名,並立法禁止異性在同一場合裸露身體。後來,同性之間的裸露行為亦處處受打壓,被指是「孕育馬克思主義和同性戀的溫床」。儘管如此,德國人對裸體的熱忱未有冷卻,就連納粹親衛隊中,亦有人支持這種文化。即使二戰結束後,德國一分為二,裸體文化仍然在東、西德各自發展。西德人忙着創立解放身體文化協會(Association for Free Body Culture),該協會現時隸屬德國奧運體育聯合會,同時也是國際天然主義聯盟的重要成員。

壓迫中宣示自由的另類方式

而在東德,裸體文化尤其盛行,這與其封閉的政治環境及保守的形象大相逕庭。對於不少東德人來說,反叛地裸露身體,能讓他們從壓迫的生活中得到短暫的解脫,同時亦是宣示自由的另類方式。一名在東德成長的受訪者向《德國之聲》表示:「當時人們試圖探索如何在刻板、劃一的生活中走出來,恰恰為天然主義提供了一條出路。」

東德政府寧願民眾以裸體的方式「追求自由」,總好過將精力投放於政治上,於是打造裸體運動景點,以增強國民的向心力。據說,東德長大的德國總理默克爾,年輕時也是天然主義者。從近年流出的一批照片可見,貌似默克爾的少女和朋友在沙灘裸體踱步,官方拒絕證實相中人是否默克爾。 德國裸體文化的全盛期已經過去。儘管各地仍有沙灘和公園設有裸體區,脫光衣服享受日光浴仍是不少德國人生活的一部分。全國300個私人裸體俱樂部卻苦惱於怎樣吸引年輕客人。不少人認為自從柏林圍牆倒下,德國的裸體傳統和背後的精神亦隨之而消逝,尤其在德國東部,裸體俱樂部買少見少,或許因為今天的德國人,再也不需要透過裸露來感受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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