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世紀大壩」首發電 一國歡喜多國憂?

撰文:藺思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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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措多年的埃塞爾比亞「世紀大壩」20日首度發電,這座在尼羅河上的非洲最大型的水利發電項目在過去十年間引來諸多外交爭議,但也總算給埃塞爾比亞電力匱乏的現狀帶來希望。
埃塞爾比亞總理艾哈邁德(Abiy Ahmed)在水電站投入使用當天雄心勃勃的表示,事件標誌着「新時代的誕生」。然而,該國與下游國家就大壩工程的談判多年來始終未能達成,為水電站的未來蒙上陰翳。

「從現在開始,將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埃塞俄比亞。」艾哈邁德周日與多名埃塞政府官員主持「埃塞俄比亞復興大壩」(Grand Ethiopian Renaissance Dam,GERD)的首次發電儀式,該工程位於青尼羅河上(尼羅河主要支流之一),於2011年正式動工,期間屢屢遭到埃及和蘇丹等下游沿岸國家的抗議。但該水電工程預計將產生超過5000兆瓦電力,達現有發電量的兩倍,這對埃塞爾比亞民生與經濟復興意義重大,可推動解決農業灌溉、吸引工業外資,以及大量人口面臨的電力短缺問題等。

擁有近1.2億人口的埃塞爾比亞為非洲第二人口大國,近些年來曾取得顯著經濟發展,但工農業基礎設施仍然嚴重落後。根據世界銀行數據,該國有三分之二左右的人口沒有接入電網,為非洲電力短缺最嚴重的國家之一。艾哈邁德更在20日稱,他們的主要目標是為「六成在黑暗中受苦的人帶來光明」。

埃塞爾比亞「復興大壩」正式發電:

然而,從東非至北非流經數十個國家的尼羅河,是各國水力和電力的生命線,因此灌溉與用水及其依賴尼羅河的埃及與蘇丹擔心這座新建的大壩會截斷下游水源。

埃及外交部在水電站發電當日抨擊埃塞俄比亞,抗議其單方面啟動復興水壩的運行,稱其違反了2015年埃塞俄比亞總理簽署的《原則宣言》中的承諾,即任何一方都不能在用水事宜上單方面採取行動。

蘇丹流經Setit大壩的尼羅河支流——阿特巴拉河。作為嚴重依賴尼羅河水源的農業國,蘇丹境內擁有許多尼羅河及其支流的大壩。(Getty)

尼羅河的水利政治

埃及大約97%的水供應來自尼羅河,在蘇丹,這一比例亦在四分之三以上。

1929年,埃及和蘇丹(當時由殖民國英國作為代表)簽訂了一項條約,賦予埃及對尼羅河沿岸建設的否決權,以及將該河作為自己的歷史權利。90年代末以來,尼羅河流域各國在世界銀行的支持下開展該地區河流開發合作,然而在2010年,多國在沒有埃及和蘇丹的情況下達成了《合作框架協議》,取消了尼羅河沿岸項目需要開羅批准的規定。埃塞俄比亞、肯亞、盧旺達等五個上游國家的代表稱,他們 「厭倦了在使用尼羅河水進行任何發展項目(如灌溉)之前首先得到埃及的許可」。

由於埃及過往政府曾在尼羅河水源問題上立場強硬,甚至不惜以軍事衝突為代價「爭水」,三國的對峙引發了外界擔憂。大壩項目於2009年啟動以來(2011年開始動工),埃塞爾比亞與埃及、蘇丹三國之間的談判持續進行,但在美國等其他國家、非洲聯盟等協調下均沒有取得有效進展。

埃塞俄比亞大壩的地理位置(地圖改編自維基百科公共領域,Hel-hama)

直至今日,埃塞俄比亞仍堅稱大壩不會對下游產生影響。但埃及認為大壩必然會在水庫重新填滿的期間內影響該國水的供應,估計至少出現330億立方米的水需求缺口;此外,蘇丹方面則主要擔心其運行將影響羅賽雷斯大壩(Roseires Dam,暫譯),這是蘇丹最大且距離復興大壩最近的水壩,兩者之間僅有100公里之隔。

新世紀的誕生?

即便在重重爭議和內憂外患之下,埃塞爾比亞仍然把工程當做既成事實去推動,顯然是為了緩解民眾生存和發展壓力,艾哈邁德把事件稱為「新世紀的誕生」,對於埃塞民眾而言,其背後意味的變革性或許並不誇張。

埃塞俄比亞「復興大壩」的一處施工地。(AP)

在當地一家液態氧製造廠,工人不時遇到連續幾個星期停電的現象,每一次停電,成本高昂、能耗高等冷卻過程被白白浪費。更糟糕的是,白天電力需求的激增所引起的能源供應的波動,使許多昂貴的設備被炸毀,多次使工廠在數周內無法運營。

其他工廠主也對《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說,他們因這一情況損失了數百萬美元。埃塞俄比亞的經濟增長受缺電嚴重遏制,工廠的工業利潤被每天難以預測的停電掏空。此外,製氧工廠受限,又進一步牽連需求端的醫院、鋼鐵焊接、食品加工等行業。

「這是災難性的。我們的增長被削弱了。沒有大壩,說實話,未來看起來毫無希望。」84歲的製氧工廠廠主Moges Alemu說:「但我們不能被拋在後面。」

埃塞首都阿的斯阿貝巴去年有民眾聲援政府格雷州(Tigray)軍事行動,並拉起「這是我們的水壩」橫額,支持復興大壩項目。(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