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大選│另類「女承父業」:薩拉為杜特爾特家族鋪路?

撰文:羅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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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賓達沃巿巿長薩拉杜特爾特(Sara Duterte)夥拍小馬可斯(Bongbong Marcos)出選今屆菲律賓大選,毫無懸念地當選副總統一職。兩位都是背負政治家族之名,卻與強人父親豎立不同風格。
事實上,薩拉本在早期民調領先小馬可斯,絕對有力問鼎總統,也預期是夥拍父親杜特爾特(Rodrigo Duterte)出選。但薩拉最後卻選擇為小馬可斯充當副手,令父親大失所望。到底「甘於屈就」的薩拉有何盤算?

在達沃巿,杜特爾特早已把家族政治玩得出神入化。薩拉於2007年首次踏足政壇,為其時任達沃巿長的父親出任副手。三年後,她更接任父親擔任逾二十年的巿長之位,成為達沃市史上最年輕的市長,亦是首位女市長,父親轉而任其副手;後來再由杜特爾特的長子、薩拉的兄長保羅(Paolo Duterte)出任副巿長,三父女長年把持達沃巿的執政權力。

求學時期的薩拉主修呼吸治療學士學位,在2010年的巿長就職演說中說過,自己原本是想當一名兒科醫生,而非政治家。然而,現年43歲的薩拉卻不知不覺走上像父親的事業生涯,先是當上律師,然後進入政壇。

薩拉可說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的典型例子。(Getty Image)

狂人育成的女漢子

與父親的強人形象相似,薩拉不論在公在私也是一名「女漢子」。2011年,她因一名警長拒絕其推遲拆除棚屋的命令而連環拳打對方,這種暴力舉止卻似乎讓她在全國贏得名氣,女漢子形象深入民心。除了言辭強硬外,她還熱愛重型電單車,子女的綽號亦相當「霸氣」。她的養女名為Sharky(英語中鯊魚的意思)、兩位兒子分別名為Stingray(英語中魟魚的意思)及石頭魚(Stonefish)。

杜特爾特擔任達沃市長多年,雖然政務纏身,惟從未缺席薩拉任何一次的校方認可日(School’s Recognition Day)。這個相當於香港學校畢業禮的日子,校方會對各個學生作出成績、才能、表現等多方面的表揚。得奬者會獲贈絲帶和奬章,而杜特爾特總想親自為其子女扣上,可說是這位強人總統鮮有的溫柔一面。薩拉表示父親非常重視子女的教育,但卻沒有逼兒女取得好成績,只會為他們的成就感到驕傲。

薩拉於法學院就讀的第三學年,有次因在其中一科遇到學習上的挫敗而想大哭一場。不過由於不想母親擔心,故她罕有地哭着致電同樣是律師的父親,這讓杜特爾特感到意外,以為女兒出了什麼事,又或是喝醉酒。薩拉指出,當時所需要的不是安慰、哄小孩的話,而父親也如她所願以一貫嚴厲的口脗回答:「答案不在你的眼淚中,回去溫書!」最終,她順利通過該次考試。可以說,薩拉人生路上少不了杜特爾特的教導與悉心栽培。

薩拉繼承了父親在達沃市的政治遺產。(Getty Image)

剃頭力撐父親選總統

另一方面,薩拉不僅是杜特爾特最愛的孩子,而且也頗讓這位菲律賓總統頭痛,因女兒生性任性、獨立、且不懼怕頂撞父親。薩拉年少時,杜特爾特曾因經常夜歸的情況而讓其母親感到沮喪,她為此向父親當面表達了不滿,更因而與他冷戰一場。這讓杜特爾特感到心煩,甚至還曾向友人抱怨這次冷戰較以往更長。

杜特爾特曾向傳媒透露,最讓他對這名愛女沒辦法的是,薩拉深明他的思維方式,可說到了「讀心」的地步,相反他卻認為女兒的思想難以捉摸。這位菲律賓總統過去不時表達對愛女的喜愛,這多次反映在其公開發言,稱許其「女漢子」般的行徑。

而且,薩拉的意見和想法也左右了父親的行動和決定。2015年,杜特爾特多番拒絕出選總統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因為薩拉起初拒絕競選市長一職,讓他擔心如何保留在達沃市多年來的政治遺產。另一方面,杜特爾特認為自己缺乏資金及政治機器的助力,猶豫參選,薩拉為了鼓勵父親,竟然把自己的頭髮剃短,把照片發上社交媒體:「我等待時剃了頭髮,我們沒有錢,沒有政治助力,也害怕輸掉。」她更付上「即管去馬」的標籤(#justDUit)。因此,杜特爾特能當上總統,薩拉這個後盾功不可沒。

杜特爾特家族未來仍主導菲律賓政壇。(Getty Image)

撇開父親影子

然而,當父親真正登上菲國政壇巔峰後,杜特爾特這個家族姓氏再也不只留於達沃巿,而寫進了菲國歷史裏,連帶再次上任達沃巿長的薩沙也受到格外注目。不久之後,同年9月,達沃市夜巿遭到阿布沙耶夫組織炸彈襲擊,造成15死70傷。

薩拉有意無意地與父親區分,避免被視為其政治代理人,對於家族而言有分散風險之效。她於2018年退出父親所屬的執政黨城市人民黨(PDP-Laban),自行成立了立足於達沃市的新政黨Hugpong Ng Pagbabago,在2019年中期選舉時積極支持了多名本黨候選人,與城巿人民黨形成競爭之勢。此外,薩拉也曾公開反對杜特爾特的部份方針或政策,例如反對國家改為聯邦制,以及強調反毒戰爭也應當關心「預防和戒毒」,而不應只像父親般鐵腕處決毒販。

父親的狂言不時引起嘩然,女兒卻巧妙化解。杜特爾特曾質疑《聖經》及罵神「愚蠢」惹起爭議,薩拉卻笑着叫大眾不要聽父親胡言亂語:「不要聽他解讀《聖經》和《可蘭經》,他不是牧師或伊瑪目,他是總統,他談關於自己的工作時才需要聆聽。」又有一次,杜特爾特拿二十多年前一名澳洲女傳教士於監獄暴動中遭姦殺的事件開玩笑,薩拉聲稱自己雖然也是強姦受害者但仍會投票給父親。杜特爾特後來指女兒未曾遭性侵,更指女兒「好戲」。

菲律賓公關顧問公司總經理Robert Herrera-Lim表示:「薩拉表現得像杜特爾特的女兒,但卻不受父親操控。對中間選民而言,他們或許不喜歡其父,但會認為這個女兒同樣也不喜歡這位父親,她就是她本人,或許還會是個更好的杜特爾特。」她多次違背父親「既定路徑」的舉動,也再次表明其獨立性,儘管這可能讓其父親的支持者大失所望,但長遠卻為她的支持者奠定基礎。

杜特爾特兩父女近期連串「彈出彈入」的決定或是煙幕?(Getty Image)

兩父女「扯貓尾」?

在杜特爾特兩父女近期連串「彈出彈入」的競選變化之後,終於確定明年的大選格局。原本總統大熱人選的薩拉退而參選副總統,並與另外兩大政治家族馬可斯家族及阿羅約家族深度結盟。杜特爾特雖一度揚言親自上陣角逐副總統,惟最終亦改選參議員,避免了一場父女對決。

按杜特爾特最先的預想,薩拉將競選總統,而自己礙於「總統不可連任」的憲法限制轉而競選副總統,打造前所未有「父女檔」掌管國家,延續過往改革路線。

不過,是次薩拉在民調領跑的情況下決定競逐副總統,甘願成為民調排行第二的小馬可斯的副手,外界普遍大跌眼鏡。她此次掛靠在前總統阿羅約(Gloria Arroyo)的「基督教穆斯林民主力量黨」(Lakas–CMD)下出戰,也進一步鞏固了其與阿羅約家族的連繫。

杜特爾特似乎對此感到驚訝:「我對此毫不知情,與女兒已經有段時間未交流。」最終,杜特爾特與同黨親信克里斯多夫.吳(Christopher Bong Go)匆匆趕往選舉委員會,將吳的副總統申請改為總統,還誓言永不支持小馬可斯。

這番操作背後,薩拉既然讓出幾乎是唾手可得的總統寶座,想必與小馬可斯事前充分協商甚至利益交換。有分析認為,薩拉或許認為自己年紀尚輕,明年並非其當上總統最合適的時間。一方面,她深明菲律賓國內盤根錯節的家族政治,另一方面又可保住父親免受政治追究——其父自2016年禁毒戰以來引發數千宗殺戮事件,受到政敵攻擊。

不能排除,薩拉這次「違抗」父親,是希望在副總統之位耕耘六年以積累更多政治本錢,再在2028年競選總統,這或更有效地延續及拓展杜特爾特政治家族的影響力。觀乎上述種種,或許一連串舉動只不過是父女「扯貓尾」的把戲,正如一直以來,彼此都會在別的場合為對方「開脫」,薩拉在政治選舉中也並非首次違背父親意願。薩拉一次過與兩大政治家族加深盟友關係,加上對小馬可斯「示好」,長遠或更有利於自身政治生涯。可以肯定的是,這對父女其中一個共通點是——虛實都被狂言所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