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生活》和《當他們認真編織時》：反映日本跨性別者的困境

文：劉冉

日本放送協會（NHK）本季新劇《女子的生活》甫一開播便引發熱議：氣質出眾、妝容精緻的女主角美紀是生理男性、心理女性的跨性別人士。更複雜的是，她是喜歡女性的跨性別女同性戀者。

聯想起口碑不錯的電影《當他們認真編織時》，可以看出日本社會對於跨性別者權益的關注日益升溫。《當他們認真編織時》以安靜的風格描繪了跨性別女性凜子的成長與愛情；《女子的生活》則是更活潑的喜劇路線。《女子的生活》第一話中，坦然且自信的美紀對偶然重逢的高中男同學進行了一番科普：她的情況曾被定義為「性別同一性障礙」，也稱為「性別焦慮症」；但相比起這些帶有「異常」和「病徵」意味的稱呼，她本人更傾向於自稱為「跨性別者」。

相比真實日本社會中跨性別者的處境，美紀和凜子應該都是幸運的：美紀未對家人攤牌，但有適合自己的時尚業工作，同事和朋友都與她相處自然；凜子則有完全理解和深愛自己的父母和男友。現實中，儘管近年進步顯著，但日本跨性別者仍面臨許多制度上的障礙和歧視。

最大難題是在法律上獲身份認可。根據《性同一性障害特例法》規定，同時滿足以下五個條件的跨性別者才可向家事法庭申請更改戶籍性別：20歲以上；非已婚狀態；沒有未成年子女；生殖腺缺失或生殖機能永久缺失；性徵和性器官外觀近似想要成為的性別。其中爭議最大的是第四條，有批評者認為這等於變相強迫跨性別者絕育。2013年聯合國在有關酷刑的特別報告指出，將「通常並非自願的絕育手術」作為跨性別人士獲得法律認可的前提是侵犯人權。此外，第五條也使許多身體或財力沒條件做手術的跨性別者望而卻步。這項帶有歧視色彩的規定，對跨性別者的生活造成制度性的障礙。

近年來，跨性別學生的校園處境也引發愈來愈多關注。相比許多國家，日本學校格外強調性別定勢，跨性別學生因此面臨更多困境，例如被迫穿着與自身性別認同不符的校服，或被迫參加性別區隔活動等。人權觀察組織在2016年的報告中也曾批評日本政府未能積極保護LGBT學生：他們經常遭同學甚至教師的騷擾和羞辱，也很難在遭遇霸凌時獲得學校幫助。不過，日本政府在去年3月修訂的《防止校園霸凌基本方針》中終明確規定，學校應預防學生因性傾向或性別認同而遭霸凌，並促進教師對性傾向和性別認同的正確理解。同時，著名私立女校日本女子大學也開始討論接納生理男性、心理女性的跨性別學生入學。

過去14年以來，東京世田谷區議員、跨性別女性上川彩是唯一的跨性別地方議員，去年埼玉縣入間市的細田智也成為首位跨性別男性市議員。上川彩競選公職時曾多次遭騷擾，相比之下，細田也在競選過程中沒有遭遇歧視，他的競選主張也正是建立一個支持多元性的平台，社會進步可見一斑。

值得反思的是，日本影視作品中的跨性別者形象常深植性別定勢之中。凜子的溫柔賢慧、美紀的「高女子力」，都是許多現代順性別女性想要掙脫的陷阱。《當他們認真編織時》更將「母性」表現為正常化跨性別者的根基，將「不稱職的母親」和「勝任母職的跨性別女性」做對比，難免有用社會職能來定義性別認同之嫌。不過不可否認，以跨性別者為主角的作品，對於消除歧視有着積極的意義。《女子的生活》能否在接下來的劇情真實展現跨性別者面臨的問題，也令人期待。

【編按：本文原載《01周報》，原題：「跨性別者的制度困境」，本博文題目由博評編輯所擬。】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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