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股旋渦合流　教宗方濟各的考驗

教宗方濟各訪問愛爾蘭期間，梵蒂岡前駐美大使發公開信指控他包庇樞機，並要求方濟各辭職，就時機而言，相信是悉心部署。
更重要的是，當教廷大使打響這一炮時，亦意味天主教內兩個最棘手的問題——大規模性侵及教義之爭——有合流跡象，是對方濟各的重大考驗。

這場天主教危機的導火線是樞機麥卡里克（Theodore McCarrick）。

出身紐約的麥卡里克1958年進司鐸，1986年成總主教，2001年獲委任為樞機，至2006年退休。樞機本為終身制，但在今年6月20日，教廷宣布麥卡里克要退出樞機團，因為他涉嫌三宗性侵指控，經內部調查後兩宗成立，性侵發生在1971年及72年。麥卡里克給摘下樞機榮銜，成為第一名因為性侵指控而下台的樞機，聖職資格留待調查完成後決定。

前教廷大使：方濟各包庇樞機

外界沒料到的是，麥卡里克事件餘波未了。周六（8月25日），正當教宗方濟各訪問愛爾蘭並引來國際媒體關注之際，《全美天主教紀錄》（National Catholic Register）刊出報道，梵蒂岡前駐美國大使的維加諾（Carlo Maria Vigano）撰寫長達11頁的證詞，表示在2013年6月，即教宗方濟各上任三個月時，他已向教宗表明麥卡里克劣跡斑斑，甚至給本篤十六世暫停聖職，方濟各聞言卻不置可否。

維加諾的證詞說：「教宗『有古惑地』問我：『麥卡里克樞機是怎樣的？』我的回覆全然坦率，甚至答得天真：『聖父，我不知你是否認識麥卡里克，但若你問主教團，關於他的檔案厚甸甸。他敗壞了多代的修生及司鐸，教宗本篤十六世要他終身禱告及懺悔。』我言詞嚴肅，但教宗不發一言，亦毫沒意外之情，好像早已知悉那樣，隨即他轉了話題。」

證詞指控多名教廷重要人物隱瞞性侵，缺乏公信力，維加諮更公開要求教宗方濟各辭職。證詞最後一頁表示：「樞機和主教包庇麥卡里克，教宗方濟各必須第一個站出來做榜樣，與他們一同辭職。」

方濟各默然不語

天主教的性侵醜聞發酵多時，包括不足兩星期前賓夕法尼亞逾300名神父涉嫌性侵犯兒童，飽受抨擊的是教會體制內的包庇文化及潛規則。但教宗方濟各仍能保持道德光環，義正詞嚴的要求下令整肅，至今沒有教廷中人曾這樣公開指控他包庇罪行。今次維加諾的指控「燒到教宗」，無疑令方濟各捲入這股旋渦。

試想像，如果維加諾所言屬實，方濟各一早知道麥卡里克涉嫌性侵，卻仍然容許他履行聖職，以樞機身份出席教廷官方活動，那顯然是包庇。尤有甚者，若然本篤十六世曾下令暫停麥卡里克職務，但方濟各明知而撥正反亂的話，那可是非常嚴重之舉。維加諾聲稱，他所說的都有檔案為證，任職教廷大使期間的文件全部可以翻查。而且本篤十六世雖然榮休，但仍然健在，若然指控捏造，那肯定會惹來反駁。

耐人尋味的是，方濟各結束愛爾蘭之行，返回羅馬的時候向記者說：「關於這事，我不會談半句。我相信聲明已經很清楚，你們記者有足夠的能力下結論，我信任你們。」維加諾曾指控他當年不置可否，今回他真的繼續不置可否。

打擊自由派之舉？

肯定的是，關注教廷性侵風波的人必然會追尋下去，希望知道方濟各到底有否包庇護短。例如維加諾指出，麥卡里克早給本篤十六世叫停聖職，但很多人翻查過往相片及影片，都可見麥卡里克一直有履行聖職，而且是公開這樣做的，為何本篤十六世會容許他？

另一方面，維加諾的指控亦超越了性侵風暴，牽涉到教廷正面對的另一個重要危機——教義之爭。從他的證詞行文可見，這名天主教忠實保守派不但以「左翼」、「右翼」等標籤形容教廷人物，亦批評自由派支持同性及性小眾，敗壞青少年。

天主教內的保守與自由派之爭延續多年，教宗方濟各上任這五年以來，對同志群體態度友善，更加引起保守派陣營極之不滿，希望能由保守派教宗帶領教會。這次維加諾指控教宗包庇，更一網打進多名教內自由派，令形勢更加複雜，天主教內兩大爭議互相糾纏起來。天主教性侵受害人代表艾斯利（Peter Isely）說：「教廷內派系鬥爭，在利用性侵風波和被神職人員性侵的受害人，拿他們作教會權鬥的籌碼。性侵風波不理主教是自由派或是保守派，關注的是保護兒童。」

艾斯利說得有道理的是，指控動機其實無關宏旨。縱然維加諾是保守派，指控的多是教內自由派，真正要看的是內容是否屬實。由本篤十六世、方濟各到國務卿帕羅林等，如果維加諾或保守派能拿出證據，證實他們早已知悉麥卡里克涉嫌犯案而又包庇，那已經足夠。

要在派系鬥爭和輿論壓力之下，公正而又全面地完成性侵調查，只怕方濟各未來的宗座歲月都不易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