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黃之鋒」秦聯豐:跟政府玩,我們必須「有智慧地激進」

撰文:陳康怡 麥俊和 甄梓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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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本月迎來「血腥星期三」鎮壓學生運動的40周年紀念。泰國新生代社運參與者邀請本港「雨傘運動」領軍人物黃之鋒到泰國參與紀念活動,分享社運經驗,卻遭當局阻撓未能成事。與黃之鋒抗爭經歷相似的泰國大學生秦聯豐(Netiwit Chotipatpaisal)因此進入香港人的視野。紀念活動結束後不久,在位70載的泰王普密蓬撒手人寰,泰國再度走到政治十字路口。《香港01》早前專門訪問了秦聯豐,了解他與同路人如何看待泰國數十年的民主抗爭歷史,又怎麼迎接充滿疑問的未來。

新世代敢於挑戰威權。香港代表人物有黃之鋒,泰國也有學運先鋒秦聯豐。

秦聯豐目前在朱拉隆功大學修讀政治科學,是一年級生。他早前邀請黃之鋒出席今年的紀念活動,希望可向香港學運取經。 黃之鋒被拒入境,他用「可怕」形容事件。他接受《香港01》記者訪問時,形容自己的國家「沒有獨立…我們在政治及經濟上依賴中國,沒有強烈的民主。軍人經常插手政治,掌管及操控政府選舉,這就是泰國現實發生的事」。

秦聯豐詞鋒銳利,操一口流利英語。他在其他場合說過,他在印度遊學時與其他國家的佛教徒辯論而得到磨練,並從那時開始發現學習知識也可以相當有趣。他的形象標記是一副紅色粗框眼鏡,外貌與同樣20歲的黃之鋒有點相像。而且,他投身社運的經歷和黃也頗有相似之處,14歲便參與社運,關注泰國教育制度問題,曾與其他社運人士成立「泰國教育復興聯盟」(The Thailand Educational Revolution Alliance)及「暹羅解放教育會」(Education for Liberation of Siam),推動社會討論。2013年他在一次電視訪問中表現出色,名字開始為人熟悉。

秦聯豐在別處說過:「我最初參與政治,是因為看到教育制度的問題。教育局把學生當作小朋友,有時甚至當成嬰兒,我們根本沒有自由。」他稱自己是教育制度「盡心盡責的反對者」,曾發起校園示威,反對強制學生穿制服,並於18歲生日那天,在網上發表公開信表明將會拒服兵役:「我希望泰國社會賦予更多空間,培訓年輕一代,學校絕不是一個只供跪拜和考試的地方。我不是造反者……如果要,我可以跪拜,但請不要將它定為強制性。」

秦聯豐這個華人名字,不是譯音。原來,他爺爺姓秦是移居泰國的中國人,名「聯豐」則是嫲嫲給予的。雖然有華裔背景,但秦聯豐說,他中學時雖然學過中文,可是成績一般,現在已幾乎完全忘掉。以下是訪問全文。

01 : 《香港01》記者陳康怡

秦 : 秦聯豐

01 : 你認為泰國政治與40年前相比,有何變遷?泰國新一代知識分子對軍事政變的批判聲音微弱,你認為原因何在?

泰國教科書並沒有提及1976年10月6日的大屠殺。(美聯社)

秦 : 40年前,泰國由軍事政權管治,現在也是一樣。這幾年來泰國在經濟、科技,無疑有很大的進步,互聯網讓我們有機會認識當年歷史,但國家精英的思想卻改變很少。他們拒絕適應成為民主的一部分,不想有民主選舉,只想泰國保持原狀,跟40年、100年前一樣。這些社會中產及精英經常支持軍政府。

教科書的情況亦一樣,一直歌頌軍人及泰王如何引領國家變得美好,沒有提及1976年10月6日那場大屠殺,亦沒有描述那個年代的平民生活狀況,只有上流社會的歷史。我們被教育成循規蹈矩的人。人們安於逸樂,只求有錢讓生活無憂。

01 : 作為新世代民主先鋒,你對自己的前路有何打算?

秦 : 很多年輕人會想像自己如何改變社會,但現實情況是,要改變必須靠有權力的人或是富裕家庭的親屬。不過,如今我們可透過社交媒體發放信息改變別人的思想,甚至改變整個國家。10月6日的活動,「雨傘運動」領袖黃之鋒獲邀為我們演講而被拒入境,是個很好的例子,它觸發國際及本地人民關注泰國的民主運動。從前他們對屠殺事件不聞不問,現在他們透過互聯網知道了。朱拉隆功大學是一所保守的精英大學,但近年對民主的態度逐漸改變,鼓勵學生多討論政治,不要成為傀儡。當日的活動就是例子,以往它從未就屠殺事件舉辦如此大型的活動,今年是首次。這些好的改變讓我可想像自己的未來。

我希望學生能營運自己的獨立媒體。我自己會考慮在未來參與政治,但這條路會十分艱巨,因為我沒有權力,也沒有聲名顯赫的家族背景,所以要花很大工夫釐清現時狀況。我認為首要任務是教育人民,讓他們知道民主是每人應有的權利。

10月6日,雨傘運動領袖黃之鋒獲邀到泰國演講而被拒入境。(Getty Images)

01 : 面對被政府打壓的挑戰,你會如何應對?

秦 : 我會從社交媒體着手,建立自己的東西,而我相信這是較易成功的方法。我是朱拉隆功大學政治系的學生,我會為「朱拉人」及其他議題製作一點內容,或可先影響校園內學生的想法,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在向你『傳道』,而是共同學習爭取民主」,然後吸引各間大學的學生前來參與。我相信科技可以幫助我們打這場仗,它讓我們可透過許多不同渠道管理活動。當然,光是網上討論及舉辦交流講座是不足夠的,跟政府「玩」我們必須「有智慧地激進」。手握大權的是軍人,但他們從來沒有安全感,他們想在各個層面都得到保障,包括國家安全、國內鬥爭、民主教育等,所以我們要循序漸進,有智慧地面對軍政府。

泰國人連日哀悼上周離世的國王普密蓬。(路透社)

01 : 你認為泰國未來的發展會怎樣?

秦 : 泰王才剛離世,我們很難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們進入國殤期,全國人民哀悼泰王普密蓬,所以我們必須耐心等候,不然會身陷險境。現在的沉默是為未來的運動鋪路。

01 : 家庭對你參與學運的影響?

秦 : 我很慶幸父母不單止精神上很支持我所做的事,金錢上偶爾也會支援。他們會觀察我,只要不是傷害他人及做壞事,他們都放手讓我去做。我的父母都是大學畢業,受過高等教育,但從沒教育或刻意灌輸有關政治的知識或理念。

我的家庭其實挺有趣的,爸爸支持擁護前總理他信的「紅衫軍」,媽媽則支持其對手「黃衫軍」,即「精英階層」及軍政府,我兩邊都不支持,三個人的想法非常不同,但互相尊重彼此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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