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充斥毒品、罪案與強姦犯 美國政治干預成罪魁禍首

撰文:吳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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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代表共和黨競逐美國總統寶座之初,為了爭取白人選民支持,立即亮出反墨西哥的招數,高呼這個與美國南方邊境接壤的「鄰居」,「帶來毒品、罪案,還有強姦犯」,建議在邊境興建高大的城牆,費用由墨西哥支付。
他的武斷言論固然令人憤慨,但諷刺的是,作為昔日馬雅文明和阿茲特克等眾多古文明搖籃,墨西哥之所以弄至今日如斯田地,淪為毒梟與罪犯巢穴,跟美國一而再、再而三的政治干預有着莫大關連,美國甚至可說是罪魁禍首。

墨西哥淪為毒梟和罪犯巢穴,與百多年前美國干預墨西哥革命,有一定關係。圖為革命101年周年紀念慶典重演當年戰爭情況。(美聯社)
1913年《三藩市觀察家報》以漫畫諷刺墨西哥充斥暴力(手槍),加上革命令當地陷入無政府狀態(火炬),無論多努力,也看不到進步的曙光。(www.tes.com)

1821年,墨西哥脫離西班牙獨立。1846年,趁墨西哥立國初期政局混亂,美國為德克薩斯共和國(Texas Republic)的德州與墨西哥出現邊界糾紛,發動戰爭,不單成功吞併德克薩斯,還令墨西哥交出加利福尼亞、內華達、猶他、亞利桑拿、新墨西哥和科羅拉多(部分)共約200萬平方公里土地,面積相當於整個西歐。美國領土大幅擴張,墨西哥卻縮小了55%。

1876年,軍人出身的迪亞斯(Porfirio Diaz)發動政變上台,他的獨裁鐵腕政策雖惹人詬病,但他大力發展經濟和基建,拉攏美國、英國、法國、德國等列強到當地投資,令墨西哥經濟實力大增,甚至一度與英、法、德並駕齊驅,其時每墨西哥披索兌3.2美元(現時1墨西哥披索兌0.05美元)。當時美國的主流意識,比特朗普的偏見有過之而無不及:拉丁美洲國家和人民都是次等的,與勤勞的英裔美國人相反,他們懶散、不思進取,而且暴力。無論是立場親共和黨的《芝加哥論壇報》(Chicago Tribute),還是親民主黨的《三藩市觀察家報》(San Francisco Examiner),均不時以報道或漫畫對墨西哥冷嘲熱諷,宣揚「下等的墨西哥人需要美國武力看管」的信息。

美國為保障在當地的投資利益免受損害,一度力撐墨西哥獨裁者迪亞斯。(Getty Images)

為利益力保獨裁政權

迪亞斯在位35年,經濟發展迅速,卻不平均,貧富懸殊問題嚴重,他的管治後期,社會上已醞釀渴望改變的聲音。當地80%的鐵路來自美國資金,另外還有各類礦場和農場投資。美國政府和巨企為戈被免利益受損,力撐迪亞斯的血腥政權,美國總統塔夫脫(William H. Taft)讚揚道:「在迪亞斯管治之下,墨西哥人民享受着前無古人的高速發展,他為墨西哥人民所做的,較任何一個拉丁美洲國家的領袖都要多。每個人也清楚知道,墨西哥需要一位強而有力的領袖。」塔夫脫更在上任後與迪亞斯會面,成為首位在任期間南下墨西哥的美國總統。他坦言:「我們在墨西哥有20億美元投資,如果迪亞斯死去,他的政府瓦解,將嚴重損害我們的投資。」

行刺墨總統 扶植新獨裁者
 
迪亞斯1908年接受美國記者訪問時表示,「墨西哥是時候舉行民主總統選舉了」,並宣稱自己會退休。來自富裕大地主家庭的馬德羅(Francisco I. Madero)預備在1910年的大選挑戰迪亞斯,馬德羅勝券在握之際,戀棧權位的迪亞斯忽然反口,非法操縱選舉並拘捕馬德羅。其後獲釋的馬德羅逃到德州,宣布自己是墨西哥總統,並號召武力抗爭。抗爭最終失敗收場,但成功啟發位處北方的維亞(Pancho Villa)、卡蘭薩(Venustiano Carranza)和南方的薩帕塔(Emiliano Zapata)等各路革命軍領袖,合力對抗迪亞斯。

主張民主自由的馬德羅,在多位革命軍首領支持下,終推翻迪亞斯的統治。可是礙於富裕家庭出身,馬德羅遲遲未能落實土地改革還富於民,惹得眾革命將領不滿。美國始終害怕墨西哥變天,會損害他們的利益,一直主張土地重新分配的維亞,遭美國傳媒指摘:「證明墨西哥政治果然野蠻」。時任美國總統伍德羅.威爾遜(Woodrow Wilson)回應:「墨西哥革命已經失控,惟有靠美國軍事介入穩住局面。」

假如當初沒美國的干涉,今日的墨西哥會否走上一條不一樣的路?

美國總統伍德羅.威爾遜指墨西哥革命失控,美軍需介入。(美聯社)

打壓革命軍 力阻土地改革

眼見馬德羅鎮不住革命軍,美國駐墨西哥特使威爾遜(Henry L. Wilson)遂策動流血政變,在10天內先後炸毀墨西哥城軍火庫,刺殺總統馬德羅和副總統蘇亞雷斯,並扶植另一獨裁者胡爾塔(Victoriano Huerta)為新總統,史稱「十日悲劇」。

美國用盡方法打擊革命軍,希望建立強人政治管治墨西哥,穩住當地投資。可是胡爾塔在位僅一年便被推翻,墨西哥進入內戰時期,直到1920年局面才稍為穩定下來。

錯過了將資源重新分配的最佳時機,後來無論是建制革命黨(Institutional Revolutionary Party,簡稱PRI)長達72年的專制統治,還是千禧年上台的國家行動黨(National Action Party,簡稱PAN),加上墨西哥順利從農業、礦業經濟,步向工業化、城市化,甚至實現所謂「墨西哥經濟奇蹟」,國家生產力大幅提升,貧富懸殊問題卻始終無大改善。問題是,墨西哥人口由1950年的2,800萬,大增3.3倍至現時的1.2億,貧窮人口亦變相擴大了。

美國聯邦政府每年撥出3億美元資助墨西哥打「毒品戰」,不時有大毒梟落網。(美聯社)

毒梟橫行 子彈橫飛

墨西哥嚴重罪行和毒品問題錯綜複雜,不能說美國的政治干預是單一的因素,畢竟當過度城市化遇上毫無章法的「規劃」,加上墨西哥的教育、醫療等基本服務嚴重不足,導致20%年輕人成為沒有學業或工作的「雙失青年」。這批相當於3,200萬人的年輕人口,在缺乏廉潔有效的警隊和司法制度的狀況下,犯罪機會成本較低,自然容易誤入歧途。尤其是對於低學歷的年輕人而言,參與有組織罪行或販毒,回報遠遠高於正當工作。

地理上而言,墨西哥不幸位於美國的正南方,南美各國犯罪集團,包括哥倫比亞的大毒梟,很難不打墨西哥主意,將毒品和非法槍械通過她偷運至美國。美國經濟實力強大、消費力高,成為犯罪集團目標正常不過。隨着近年哥倫比亞本土,加上美國和國際社會合力打擊哥倫比亞毒梟,墨西哥販毒集團憑「地利」急速發展,也是當地政府束手無策且無可奈何的事。

過去10年,墨西哥近100名市長被殺,今年1月2日,剛宣誓就職的特米斯科(Temixco)女市長莫達(Gisela Mota),便在家中遭槍手殺害。以打擊貪污和改革警隊為口號的她,沒法實現理想。美國聯邦政府每年撥出3億美元資助墨西哥政府打「毒品戰」,不時有大毒梟落網,可是販毒集團有如細胞分裂般不斷重生,大鱷沒有了,目標分散,反而更難打擊。

連美國人也想不到的是,無法無天的墨西哥毒犯有力脅迫眾市長交出10%「毒品戰爭」援助資金,直接送到他們口袋中。看到此種令人搖頭嘆息的境況,難免回想,假如當初沒美國的干涉,今日的墨西哥會否走上一條不一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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