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金馬影帝范偉堅持拍《不成問題的問題》: 這決定是對的

撰文:胡劍威 施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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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地演員范偉有一股天生的喜感,甚至不用說話不擺動作,就已十分討喜,令擅長小品和相聲演出的他一下子收穫了觀眾的焦點。這樣的演員適合一直沐浴在笑聲中,娛樂他人的工作於范偉可謂手到拿來,但當他收到《不成問題的問題》的劇本,他不依了。黑白文藝片?演!對白不多?演!角色不討人喜歡?照演不誤!依范偉的原話,就是要任性一次,「演員是娛人,有時候也需要自娛,讓自己高興一下。」而這一任性,卻為他帶來多個入圍,更擊敗梁家輝、張學友、許冠文和柯震東,登上金馬影帝寶座。

范偉多次登上春晚表演小品,相信不少人一看到他已自動波笑出聲。(符祥定攝)

說到文藝片男主角,總覺得應是劍眉星目的小生,眉宇之間有化不開的愁緒,予人蕭瑟之感。但一看范偉在《不成問題的問題》中的角色,40代發福中坑一名,其貌不揚、油頭滑腦,連他自己也坦承人物的確一點不討喜,偏偏卻教他非演不可,「老舍先生寫的劇本太好了,太適合我來演,角色胖胖圓圓,我有把握能演出來。無論拍電影還是演電影,技巧就那些,最難的就是給角色選擇什麼樣的性格。」在老舍的原著短篇小說中,男主角丁務源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是八面玲瓏的社交高手,范偉透過鏡頭卻演出了小人物的生存之道,「不用那麼直接,表達得曖昧一點,說他是好人,他顯然不是,你說他多壞,他卻有他的生活邏輯,關鍵在於如何去塑造這個人物。」電影正跟現實一樣,不是非好即壞、非黑即白。

范偉借丁務源突破了瓶頸,得獎便是對他冒險的肯定,沒有獎項他也能處之泰然。(符祥定攝)

范偉對丁務源的喜愛是難以想像的,甚至推了同檔期的商業片也要拍,因為堅持兩個片種包括演員個人的報酬都是不一樣,「演員是娛人,有時候也需要自娛,讓自己高興一下。當面對商業片跟文藝片,比較喜歡後者的時候,也任性了一下,想說這個年齡了,碰上這樣的劇本不容易,那索性就接了吧。」就市場的角度而言,商業片始終比較討喜,受眾亦更多,范偉不諱言明白自己的選擇是冒險的,而事實也證明了他沒有押錯,「這就是為什麼我年紀一大把,在金馬獎上還是特別激動,連在台上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有『被發現的幸福』,一輩子就有過這樣一次機遇,似乎選擇對了,評委能發現電影背後那點妙處,我覺得特別好。」到再獲亞洲電影大獎影帝提名,范偉直言心底曾忐忑過,猛嘀咕會不會輸了不好看,反被二十多歲的兒子點醒,「他說沒關係這有什麼,看奧斯卡那麼多大牌影星都去,大家覺得是派對,輸贏無所謂,我想想覺得也是。」

范偉在《不成問題的問題》 中飾演八面玲瓏的農場主任,證明文藝片不是憂鬱小生的專利。(電影劇照)

中年演員的瓶頸

演員沒有退休年齡限制,大可以活到老演到老,范偉卻道演員終究要面對年齡的枷鎖,「在內地,我這個年齡好像演不了主角了,也不太有男一找我演,但是市場就是這樣,電影觀眾基本上就是80後、90後、甚至00後,他們愛看年輕一點的演員,我們這個年齡的故事不多了,可能就演個父親。」遇上丁務源,終令他走出瓶頸,所以也格外珍惜,畢竟環顧現時內地影圈的生態,願意拍這類型電影的人也不多,范偉直言亞洲電影近年的類型漸趨單調,內地尤甚,「我覺得電影就像美食,不能老給他一種口味。我是東北人,很早以前計劃經濟的時候,各地沒有流通,我們只吃東北的食物,穿東北的衣服,一輩子沒見過別的,就覺得東北的對口味。當改革開放,吃了全國各地各種風味的菜式,才知道人間還有這麼多美味,這麼豐富多彩、好吃。」美食如此,電影如是,在資訊爆炸的年代,亞洲電影除了要培養觀眾和帶動作品流通,還要發展和容納更多不同類型的作品,才能在時代的洪流中穩步前行。

范偉首度提名金馬影帝便獲得殊榮,旁為同屆的雙影后馬思純和周冬雨。(Getty Im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