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德侯爵:《索多瑪120天》、《閨房哲學》與那從地獄回來的男人

撰文:01哲學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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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格雷的五十道陰影》(50 shades of Grey)掀起話題,當中的愉虐、色情性愛場面是當中的一大賣點。而今天的【在與時】主角,也和愉虐這個主題相當有關係。性虐戀(Sadomasochism)這個詞語可分拆開來,分別為施虐與受虐(Sadism and masochism),Masochism 一詞來自十九世紀作家馬索克(Leopold von Sacher-Masoch),而 Sadism 則是來自十八世紀的薩德侯爵(Marquis de Sade)。

薩德1740年出生在敗落的貴族家庭,童年在巴黎、普羅旺斯等地長大,23歲時和一位富家女結婚,獲得了巨大的財富,自此可以過為所欲為的生活。作為性虐待一詞的來源,抑或說是性虐待之父,薩德過的生活可想而之,32歲還因為強迫一群妓女進行集體⋯⋯大家有聽過導演帕索里尼的《索多瑪一百二十天》(Salò o le 120 giornate di Sodoma)嗎?這套電影的原型是來自薩德的小說的,因此大家基本上能理解他的日常生活。而由於這次荒唐的犯罪,薩德被判死刑,他逃亡到意大利。雖然如此,他在逃亡時還是非常「順利」地拐帶了他一個做修女的小姨子一同出逃。

帕索里尼《索多瑪一百二十天》(Salò o le 120 giornate di Sodoma)(資料圖片)

流傳著一個笑話是薩德是法國大革命之父或法國國父,他1772年出逃後,1777年嘗試回到巴黎,馬上被捕,然而他的死刑卻在1778年取消。他在六年後嘗試越獄失敗,被關押到巴士底監獄。在此後五年,他在獄中大量書寫,那些《索多瑪一百二十天》、《美德的不幸》全也是他在監獄裡寫成的。1789年,當革命群眾圍堵巴士底獄時,儘管其實獄中尚算平安,但由於薩德和其他數個貴族見有機可乘,他就開始大喊:「獄卒瘋了!他們在殺囚犯!」一下點燃了民眾的怒火,一下攻佔了整個巴士底獄。可說是薩德的叫喊打響了法國大革命最重要的一槍。

薩德侯爵《索多瑪一百二十天》(The 120 Days of Sodom)(Penguin Books)

不過在巴士底獄解放後,薩德就馬上被轉移到精神病院,翌年被釋放,三年後因拒絕交出財產又被判死刑,一年後又被釋放,幾年後又被收監,又被送到精神病院……從1803年被送到精神病院後,直到1814年的今天死去,他的生命有一大部分也在監獄和精神病院中度過。而他的作品大部分也被禁止出版,或被定義為邪端異說。直到二十世紀中葉,出了一位薩德精神上的繼承人,來自法國的喬治・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他再次為薩德翻案,把薩德的作品從巴黎圖書館的禁書區中解放出來。而法國國家圖書館不久以前仍將館內收藏情色禁書的部門稱之為「l’Enfer」,亦即是地獄的意思。薩德侯爵,是從地獄回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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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就是薩德的絕對、黑暗上帝

薩德曾在著作《閨房哲學》(La Philosophie dans le boudoir)中寫道,毀滅是大自然主要的律則,因此毀滅的力量不可能是罪惡,只不過是改變了事物的形式,把本屬於大自然所造的東西歸還給大自然。而整個人類的滅絕也只不過把屬於大自然的東西還給它。因此殺人在薩德看來,其實不是罪惡,因為大自然也是這樣運行的,大自然無時無刻在不斷毀滅和創造。人間的一切宗教、道德只是懼怕大自然的而製造出來的託辭。

另一方面,大自然又設定了享樂和性樂是快樂的,所有生物都能從享樂和性愛獲得的快感,這是每個生物都切實地感受到,不可否認。既然如此,大自然是這樣設定它的產物,大自然是這樣運作,那麼人們為甚麼不能盡情享樂?

薩德侯爵《閨房哲學》(La Philosophie dans le boudoir)(Wikimedia Commons)

所以在薩德看來,真正的道德是傾聽大自然的聲音,服從大自然的意志,盡情享受他人的身體。薩德認為喜歡自己的人就要愛自己,為了自己的快樂而犧牲他人非常合理。不難看出,大自然其實就是薩德的主體的絕對的、黑暗的上帝,無時無刻對主體頒布快感律令,命令主體要享樂。

薩德的快感律令經常被用來和康德的道德律作對照,例如阿多諾拉岡齊澤克。他們發現薩德和康德揭示了主體的內在分裂的維度,即人們發現在自身之內,但又和自己不同的律令向自己發號司令。康德把那個內在聲音詮釋為來自主體自己的理性,所以當人們心中突然湧現一把命令時,主體會誤以為是自己的理性為自己頒授律令,即是自律。

康德:實踐理性批判 - EP35

康德的道德律令可以和薩德的快感律令作為對照。

換言之,康德把主體內在分裂的真實給隱藏掉,但薩德遠比康德誠實,薩德明確指出,那個在主體之內的異己,是邪惡的大自然,它是無時無刻發出命令,強逼人享樂。它強行進入我的體內,並在我體內停駐,但我始終不能把它融攝入自身,可以說薩德侯爵把主體是分裂的事實大白於世。薩德侯爵的另一個洞見在於,他發現享樂主義的人在享樂的時候,其實並不快樂,因為他也是逼於臣服享樂命令,那怕一個施虐狂不斷抽打楚楚可憐的女人,他可能壓根兒沒有當點快感,因為他可能只是服從快感律令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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