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正式被彈劾　佩洛西一個手勢道盡美國政治淪喪

美國東岸時間周三（12月18日）晚上，民主黨控制的眾議院正式通過兩項彈劾條款，使特朗普成為美國1776年立國以來第三位正式被彈劾的總統，如無意外，彈劾指控的審判將於明年初交由參議院進行。

在第一條指控特朗普「濫用職權」的彈劾條款投票後，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在台上宣布投票結果。眾議院大會以230票支持對197票反對，在兩位民主黨眾議員倒戈、共和黨一致向外的形勢下，通過彈劾條款，創造「歷史」。此時，台下有民主黨議員拍掌歡呼叫好，佩洛西卻以拿着票數紙條的手，指向有關議員的方向，警告他們停止，卻似乎不得要領。

彈劾通過，然後呢？

佩洛西事後向媒體表示：「今天對憲政而言是偉大的一天，對美國而言卻是憂傷的一日。」她也未有表明會將彈劾案馬上送交參議院，只說：「這是我們的原意，不過我們還要看參議院如何回應。」

參議院多數黨領袖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表明將於東岸時間周四（19日）早上到參議院大會正式回應「眾議院民主黨人打破慣例的彈劾案」。兩黨預計將就參議院審判過程的程序安排展開另一輪激烈政鬥。

既然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根本不可能判定特朗普罪成，這場彈劾案的後續發展只能是民主、共和兩黨愈來愈難看的口舌之爭。作為故事主角的特朗普，也沒有留在華盛頓，反而跑到密歇根州參加一場以「聖誕快樂」為主題的支持者集會，繼續以「獵巫行動」（Witch Hunt）、「一事無成民主黨」（Do-Nothing Democrats）等慣用語攻擊政敵。

這個奪佔美國政治新聞頭條的歷史性夜晚，最引人感慨的可算是佩洛西警告台下民主黨黨友停止歡呼的那個維持了只有一兩秒的手勢。

美國黨爭的今昔對比

作為老派民主黨人，現年79歲的佩洛西一直將此次彈劾特朗普事件包裝成「特朗普越權過甚，民主黨不得不忍痛為之」的行動。幾乎每次面對媒體講述彈劾案相關事宜，佩洛西都會提到這是一件「令人傷感」的事，又說她常為特朗普「祈禱」，希望消除彈劾案中「民主黨與特朗普勢不兩立」的味道。

佩洛西之所以會如此堅守彈劾案的莊嚴形象，可算是出於她對美國舊式黨爭的執着。

在這種舊式的黨爭之中，兩黨情感上的對立其實與今日無異，例如民主黨的傳統支持者至今提起共和黨前總統列根（Ronald Reagan）也是咬牙切齒的。不過，這種情感上的對立是建基於對於美國政治、經濟、社會、價值等完全不同的觀點之上，而非簡單直接、「正邪對立」式的仇恨和厭惡。

套用美國政治哲學家羅爾斯（John Rawls）的一個區分來說，以往民主、共和兩黨黨爭的基礎是出於他們對「正義」這個概念（concept）有完全不同的觀念（conception）。例如在共和黨的角度而言，有能者賺得更多的財富是正義的實現，而民主黨卻傾向認為一個人有能力與否並非他個人可以完全掌控之事（例如一個人的家庭出身、成長背景也非其控制之內），因此某種程度的財富分配才合乎正義原則。

雖然兩黨對「正義」有不同的理解，他們也不會質疑對方同時是在追求正義。此可見於已故共和黨參議員麥凱恩（John McCain）於2008年總統大選期間為其對手奧巴馬辯護之詞。當時，有麥凱恩支持者指奧巴馬是個不可信任的阿拉伯人，麥凱恩就回應說：「（奧巴馬）是個優秀又顧家的公民。我跟他只是剛好在基礎性的議題上有不同意見。」

相較於如今特朗普隨意指控民主黨人是「美國民主的敵人」，可見以上這個舊式黨爭的是多麼的不合時宜。

仍然活在舊世界的佩洛西，當然想盡力保留這種看起來較為高尚的舊式政黨政治，或者至少維持住這種政治的表象與門面，讓美國黨爭政治比較沒有那麼難看、比較沒有那麼赤裸裸。

不過，今天的民主黨傳統政客要面對的是敢公開高呼「我們將會彈劾那個雜種」（we are going to impeach that motherfucker）而面不改容、一副大義澟然模樣的年輕進步派；在他們心中，特朗普與共和黨人並沒有在追求與他們理解不同的正義，更是從根本上邪惡的一群人。在此等形勢之下，佩洛西心中的兩黨政治模式當然難以維持。

佩洛西的那一個手勢，要求台下黨人閉嘴，要尊重這個莊嚴而沉重的歷史性彈劾時刻。不過，當下的人卻繼續歡呼拍掌。這一個場面，可算是道盡了今天美國政治的淪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