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被禁言|Twitter、Facebook正在改變美國運轉軌迹

撰文:茅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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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1月中旬,從Twitter、Facebook,到亞馬遜(Amazon)乃至YouTube以及TikTok,環顧說英語,建立在Google、蘋果(Apple)等平台基礎上的互聯網世界,外界似乎只能聽到一種聲音:拜登(Joe Biden)已經提前成為了美國的最高領袖。所有認同特朗普(Donald Trump)的人或組織都將被打入另冊,接受懲罰。

到1月20日才卸任的美國總統特朗普已經無法如其所好般正常發言,美國的數碼大亨們完成了一次令世界瞠目結舌的「封號事件」,展現出了美國數碼產業「無所不能」的巨大能量。掌握了當下最重要的生產要素,在當前世界體系中佔據優勢地位的矽谷互聯網大亨們正在像一百多年前的美國重工業巨頭一樣,改變這個國家未來的運轉軌迹。

寡頭的羽翼之下

長期以來,除極少數國家構建了完備互聯網環境,建立了「能夠滿足國內用戶需求的獨立生態系統」,更多國家一直生存在以「FAGA」,即Facebook、亞馬遜(Amazon)、Google、蘋果(Apple)等矽谷巨頭為核心的美國體系之下。

這一體系背後包含着社交平台、社交媒體、服務器供應、空間供應、流媒體等一系列相關產業。其中相關的媒體又有別於基於紙媒、電視、廣播的傳統媒體,被統稱為「新媒體」或「融媒體」。

到1月12日前後,特朗普黯然前往德州阿拉莫:

考慮到在21世紀,人的生產、生活藉助物理和虛擬網絡,依託網絡、服務器、社交網絡存在與傳播的信息和數據已經成為當下最重要的生產要素。這意味着「FAGA」的控制力已經近乎於壟斷。

對西方世界來說,很多技術專家對於網絡世界有着「共享」的幻想,實則不然。從21世紀開始,一些美國專家已經將其視為美國的數碼領土。矽谷的寡頭們一面鎮守着美國的新疆界,一面把美國的秩序延伸到網絡空間。虛擬世界裏也在折射現實美國的分裂和秩序。

特朗普在2016年的上台,與他藉助了網絡世界,聯結了美國社會因陰謀論、反資本、反全球化等因素而聚合的一系列「獨立意識個體」,他為後者發聲,後者藉他展示力量。此舉借用了新媒體的影響力,也暗示了網絡空間正在改變美國過去以妥協而產生的社會秩序和運轉軌迹。

從2019年到2020年,歐洲各國已經發現了「FAGA」的危險,試圖建立數碼主權:

問題也由此而來,當普通人想到能利用網絡空間,聚合意見,改變大勢時,握有資源,能利用媒體改變時事的美國大亨們難道就想不到嗎?也許傳統精英會基於思維定勢,被後進者打個時間差,但佔據壓倒性地位的大亨們只要採取措施,其結果就是嚴重且不堪設想的。

百年難題的延伸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拜登政府也許會嘗試遏制數碼資本巨頭的壟斷和控制力。對壟斷和托拉斯的戰爭其實也是20世紀至今美國政府的一大難題。

創作於1889年的著名諷刺漫畫《參議院的老闆們》展示了當時美國鋼鐵、煤炭、石油等產業巨頭操縱政治的局面。畫面左上角供「人民」進出的門也被封死了。一百多年後,這一情況並無更多變化。(美國參議院網站截圖)

和19世紀末、20世紀初代表美國鋼鐵、石油產業的洛克菲勒(Rockefeller)家族、摩根(Morgan)家族、卡內基(Carnegie)家族、代表美國運輸業的范德比爾特(Vanderbilt)家族等巨頭掌控生產要素,在鍍金時代具備生殺予奪乃至干預政治的能力一樣,而今構築了以美國為中心的全球互聯網的矽谷大亨們也在嘗試展示類似的能耐。

前者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也的確成功控制了美國的政治環境,改變了當時美國「第三黨」,即民粹主義崛起,推舉有力總統候選人並幾乎奪取政權的走向。

資料顯示,在1896年的美國總統選舉中,大資本集團通過高層會晤,最終選擇了政治志向與其相投的共和黨,全力支持了共和黨候選人麥金萊(William McKinley)。麥金萊希望通過增強中央政府,設立保護性關稅和維持金本位制度,建設美國工業的做法也滿足了大資本集團希望爭奪國際市場的野心。

在1896年大選中被民主黨和民粹黨團「美國人民黨」聯合推舉的候選人布萊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其實頗有特朗普「美國優先」的相似氣質,只不過布萊恩早了他一百多年。

而今,矽谷的大亨們正需要類似的標誌來證明自己,展示其具備干預政治、左右國家軌迹的能力。一時失勢的特朗普就有幸扮演了這麼一個具備里程碑意義的角色。Twitter、Facebook等巨企的數碼大亨改變美國軌迹的進程也將繼續。

除《參議院的老闆們》之外,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著名雜誌《潑克》(Puck)還刊登了一幅諷刺洛克菲勒家族的標準石油公司(Standard Oil)幾乎掌握美國政治的漫畫,而今,這幅老畫上的章魚似乎只要改個名字就能完美貼合時事。(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當然,在數碼產業的大亨們利用資源優勢,和民主黨建制派合作,讓名義上支持特朗普,實際上藉前者反對一切的七千餘萬美國選民喪失自己的偶像和聲音時,其潛在危險也值得注意的:它意味着美國高層已不介意國內矛盾和裂痕,只要他們能有效掌握網絡這一核心生產要素及其相關的秩序,甚至可以不顧忌現實世界的政治、經濟、文化背景產生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