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國沙漠化已對中國構成威脅?

撰文:外部來稿(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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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多年的植樹造林工程的推進,長期困擾我國北方的沙塵暴災害一度銷聲匿跡。但是,在2023年4月,一波極其強大的沙塵暴席捲我國北方,其前鋒甚至一度達到浙江省南部地區,規模之大,波及面之廣着實罕見。2024年的沙塵暴規模比之於2023年有了明顯的縮減。

當時,相關評論指出,2023年,蒙古國降雪不足和温度偏高導致沙塵暴過早形成和規模過大,而2024年該國氣温和降雪回歸正常之後,沙塵暴規模有了顯著縮減。不過,在2025年4月,我國北方再度遭受了大規模的沙塵暴襲擊。並且,此次沙塵暴的前鋒已經抵達了珠江流域,連香港都受到了波及。此外,在4月中下旬,大風揚沙天氣再次出現在了包括北京在內的廣大華北地區,揚沙天的持續時間和範圍較之於2023年可謂是「更上一層樓」。

眾所周知的一點是,自國家主席習近平上台以來,環境保護已經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早已是耳熟能詳的政策表述。在政策落地方面,僅2024年一年,全國完成造林種草面積767萬公頃,其中40%位於三北防護林地帶。以過去為害甚深的陝北毛烏素沙地為例,去年一年,三北工程創新採用「微地形整地+集雨保墒」技術,在毛烏素沙地實現樟子松造林成活率85%的奇蹟,單年固沙面積達120萬公頃,創歷史新高。

新疆出現特強沙塵暴天氣,能見度低,車輛需要慢駛。(影片截圖)

但是,防沙治沙上的巨大投入,卻依然未能給廣大北方地區帶來「晴朗的春日」,甚至連華南地區都遭到了殃及。對此,相關業內人士指出,就困擾整個華北乃至全國的春日沙塵暴而言,其主要來源早已超出了我國自身,而是來自於蒙古國。並且,由於蒙古國自身的地理條件和政策失當,其危害性早已超出了我國自身防治沙工程的應對能力。

第一,地理結構的先天缺陷。蒙古高原作為世界最古老大陸板塊之一,其基底由前寒武紀結晶岩構成,經過2.8億年風化剝蝕使得地表普遍覆蓋着幾十米厚的鬆散沉積物。這種地質結構在乾旱氣候條件下非常容易形成流動性沙丘。蒙古境內3800條河流中,84%屬於內流河,最終消失在戈壁或鹽湖之中。色楞格河作為唯一外流河的流域面積僅略多於國土總面積的10%。在烏蘭巴托以南的東戈壁省,其年平均降水量不足100毫米,但蒸發量卻高達2600毫米,這種氣候條件極易加速沙塵天氣的形成與惡化。

地形方面,蒙古國自西北向東南呈現階梯式下降:西北部阿爾泰山脈海拔4374米,中部杭愛山脈平均海拔3000米,到東南部戈壁地區驟降至900米。這種地形落差加強了西風帶對地表物質的搬運能力,每年3-5月西伯利亞高壓與太平洋低壓形成的6-8級西北風能夠將戈壁細沙以每秒20米的速度拋向高空。當下,蒙古國有70%以上的國土正面臨荒漠化威脅,位於南部的戈壁地區每年向大氣輸送的沙塵能達到4億噸以上。並且,蒙古國處於亞歐大陸腹地,其平均海拔為1580米,被阿爾泰山、杭愛山和肯特山脈三面環繞,這種地形構成了沙塵東進的天然通道,而我國則首當其地受害。

甘肅農民在戈壁沙漠的邊陲耕出槽溝,準備種植新一批防風沙的植物。(Reuters)

第二,氣候變遷的疊加效應。蒙古高原近30年氣温上升量超過了2攝氏度,顯著高於全球平均水平。氣温升高對蒙古國的地理環境產生了十分深刻的負面影響,其凍土層線以每年15釐米的速度北退,而釋放的甲烷氣體又加劇了温室效應。近幾年,蒙古國的降水模式也發生了顯著改變,暴雨季節集中在7-8月。2018年扎門烏德地區單日降雨量達98毫米,相當於年均降水量的70%,劇烈的水土沖刷讓地表的保護層嚴重受損。聯合國環境署監測顯示,蒙古戈壁每年向外擴展380平方公里,其前鋒已抵近中蒙邊境。

第三,人為活動的系統性破壞效應。1990年經濟轉型啟動後,蒙古牲畜數量從2500萬頭激增至2019年的7100萬頭,畜牧數量的激增大大超出草場承載能力。在戈壁地區的牧民定居點周圍半徑50公里內的植被破壞率超過了50%。礦業開發也加劇了生態的破壞,奧尤陶勒蓋銅金礦每年消耗280萬立方米地下水,地下水的消耗導致周邊200公里內63個湖泊乾涸。道路建設對地表的破壞能力也很突出,連接塔温陶勒蓋煤礦至中蒙邊境的運煤專線在十年內使沿線50公里範圍沙化速度大為提高。

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Wikimedia Commons)

蒙古國在2009年的《礦產法》允許企業租賃草場,這直接導致16%的優質牧場轉為工業用地。政府推行的「牲畜保險計劃」本來是為降低牧民風險,卻意外刺激了超載放牧——牧民為獲得更高賠付故意增加牲畜存欄量。這種制度性扭曲使草原生態系統陷入「過度放牧-草場退化-補償需求激增」的惡性循環。

並且,由於蒙古國經濟發展水平落後,經濟結構較為單一,國民經濟對於礦產和畜牧有着較高的依賴,其轉型所面臨的阻力十分強大和複雜。還需要看到的一點是,近年來,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主要大國對於蒙古國的稀有-稀散金屬礦藏的興趣與日俱增。如果後續開採活動未能有效遵循相關環保要求,蒙古國環境進一步惡化的苦果恐怕將由我國首先「品嚐」。

此外,還需要重視的一點是。近年來,氣候變化加劇且極端天氣頻發,而蒙古國自身的降雨和起風規律也一直處在變動之中。這也意味着,南向大風天氣的發生時間可能會逐步超出每年春季的範圍。因此,一旦蒙古國大風天氣的頻率更為頻繁,發生時間段有所延長,沙塵暴對我國北方地區的消極影響也會有所擴大。

最終分析結論:

業內人士指出,蒙古國環境退化所造成的沙塵暴危害,其持續時間和影響範圍恐怕早已超過我國自身防治沙工程的應對能力。蒙古高原每揚起1克沙塵可能中國需要付出數克的治理成本。毫無疑問的一點是,生態系統的崩潰從來不遵循行政邊界的限制,治理沙塵暴不僅僅需要在本國行政邊界之內種下大片防護林,更需要重新建構跨境生態系統,而這一點要求正在變得越發迫切。

本文原載於2025年4月28日的安邦智庫每日經濟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