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拜登閣員首被彈劾　是軍援「水喉」重開的犧牲品？

2月13日，美國國會發生了兩件看似不相干的大事。一是參議院以70對29之比通過了包含600億美元對烏援助在內的綑綁撥款，當中沒有包括共和黨人要求的邊境管制內容，使彈藥短缺的烏克蘭看到了一絲繼續戰鬥下去的希望，而希望離成真就只剩下眾議院的一關。

二是共和黨人以7席多數控制的眾議院第二次為彈劾負責邊境移民管制的國土安全部長馬約卡斯（Alejandro Mayorkas）進行投票，在3名共和黨議員倒戈和兩名民主黨議員沒有投票的情況下，以214對213的輕微多數通過了彈劾案，使馬約卡斯成為美國史上第一位被彈劾的在任內閣官員。

（按：對上一次有內閣官員被彈劾是在1876年，但當時涉事官員在彈劾投票之前已經請辭。）

在未來國會政治的走向中，馬約卡斯接下來還要在參議院面對的彈劾審判，可能會變成眾議院通過援烏撥款的政治掩護。

拜登的「打蛇隨棍上」

美墨邊境的移民管制問題，本質上當然與美國給予烏克蘭的軍事和經濟援助無關。但自去年美墨邊境移民越境人數屢創新高之際，「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的共和黨人就找到了攻擊拜登的藉口，指責白宮不顧美國「後院失火」、把美國納稅人的錢用在只有華府精英才會關心的海外戰爭之上。

清楚知道邊境移民壓境是個選舉年「政治炸彈」的拜登，一直處於兩難之中。如果他收緊邊境管制，將會得失民主黨內左翼；如果他放任邊境移民問題不管，則是把特朗普2016年的勝選議題再次交到特朗普手上。

於是，看到共和黨人將邊境管制和對烏援助扯上關係，拜登就決定「打蛇隨棍上」，在去年10月提出了將烏克蘭、以色列、台灣三方的援助與邊境移民管制互相綑綁的撥款要求，一方面希望能換取到足夠國會共和黨人對繼續援助烏克蘭的支持，另一方面則借共和黨人之手來收緊邊境管制，希望能趕在11月選舉之前讓邊境移民問題得到緩解。

特朗普的選舉計算

經過四個月的兩黨談判，參議院本年2月初竟然真的推出一個1986年以來未見的邊境移民管制法案，綑綁在對烏克蘭等不同方面的撥助之中。特朗普當然馬上出來反對，指其是給民主黨的禮物。而事情的本質，大家都很清楚，就是特朗普為了能繼續以邊境移民問題攻擊拜登，因此不願意共和黨人配合民主黨通過能有緩減。

在特朗普明顯將會再次成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之際，國會共和黨人大都跟從了特朗普的路線。共和黨籍的眾議院議長約翰遜（Mike Johnson）直指法案不經投票已然死亡；法案也未過通過參議院投票的第一關。

特朗普其後更「加碼」發表了鼓勵俄羅斯攻擊國防預算不達GDP 2%標準的北約盟國的言論，並在社交媒體上強調美國的對外援助不能沒有未來回報。

奇怪的是，此刻的參議院竟然有高達22位共和黨議員與民主黨議員聯手通過了連邊境管制也沒有包括在內的援烏法案。這幾乎就相當於回到去年暑假拜登提出單獨援烏新增撥款請求的原點。

此刻的共和黨人，嘴上依然宣稱邊境移民管制是他們的優先事務，但此等優先性卻沒有在他們的立法行動中反映出來。而對於此刻正式通過了參議院的援烏撥款，無論是特朗普本人，還是眾議院議長約翰遜，都沒有像此對針對綑綁邊境管制的版本中作出斬釘截鐵的否定。

到底共和黨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共和黨的援烏劇本

在援助烏克蘭的問題上，國會共和黨人雖然公開跟隨特朗普的「美國優先」路線，但實際上眾議院內部也依然有近一半的共和黨議員傾向支持援助烏克蘭，只不過由於議長約翰遜被黨內極右以「罷免議員」作威脅，加上特朗普的反對，才一直拒絕將援烏議案送交大會表決。

如果援烏撥款能送到眾議院大會，配合民主黨的一致支持，通過的機會幾乎是百分之百。因此，從拜登本人，到參議院的兩黨領袖，如今都在呼籲約翰遜給眾議員一個表達意見的機會。

從特朗普的競選考量而言，烏克蘭戰爭的最佳情況，當然是在美國援助短缺下於11月選舉前出現潰敗，到時候，本來就處於下風的拜登大概只能開始準備交捧給特朗普。

然而，歐盟早前才剛通過了4年500億歐元的對烏援助，援烏意志堅決，即使取代不了美國在軍援上的角色，卻增加了烏克蘭本年抵住俄羅斯攻勢的可能，也削弱了美國政府日後施壓烏克蘭割地求和的本錢。於是，特朗普和共和黨人也要考慮到他們也許要從拜登手上接過烏克蘭這個爛攤子，以至俄烏戰爭不能像特朗普所承諾般「在一天內終結」的情況。

默許民主黨人通過援烏撥款，繼續攻擊拜登沒有把美國國內問題放在優先位置，是共和黨和特朗普都能接受的選項。

在美墨邊境移民管制的議題上，從今天阻止收緊邊境管制的竟然是共和黨的事實來看，他們並不是真的想緩解邊境壓力，而只是要把這個議題作為選舉之用。默許一個沒有邊境管制條文的援烏撥款通過，已能達到這個目標。

同時，本年6月也將舉行總統選舉的墨西哥，也在擔心特朗普重新上台將會向這個2023年剛取代中國成為最大對美出口國的國家開打貿易戰，似乎有意提振一下拜登的選情。經去年12月底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的訪問之後，墨西哥就開始加強阻截向北移動的移民人口，導致1月的美墨邊境移民數字大跌了五成。

雖然這並沒有改變移民人數依然處於歷史高位的局面，卻使共和黨人有了更迫切的需求去尋找其他方式在政治舞台上炒作邊境移民問題。

彈劾國土安全部長馬約卡斯的行動，似乎就是其中劇情之一。剛剛通過了援烏撥款的共和黨參議員也可以借審判馬約卡斯的機會來重新擦亮他們熱切關心邊境移民問題的招牌。（按：由於定罪投票需要三分之二參議員通過，這將會是另一場沒有任何實質結果的政治表演。）

當然，要眾議院議長約翰遜主動將援烏法案送交大會表決，可能性並不高。但眾議院卻有所謂的「表決請願」（discharge petition）機制，只要用超過一半（即至少218位）的議員支持，就可以繞過議長將已在委員會階段的法案送交大會表決。

目前，民主黨在眾議院有213席（已計算在2月13日的一個紐約選區補選中民主黨贏得的一席），只要有5位共和黨眾議員倒戈，即能發動「表決請願」。而2024年決定不尋求連任、退出政治的共和黨眾議員共有14位，這些人將不必受到黨內壓力左右，可以更自由地與民主黨人合作。要達至這過半數議員的門檻，其實並不困難。

從政治劇本的操作上看，我們不難預見眾議院以「表決請願」通過援烏法案與參議院馬約卡斯彈劾審判同時上演的情節。到時候，共和黨人將會有繼續攻擊民主黨不顧美墨邊境反而專注於俄烏邊境的舞台。其背後則是一個自編自導的政治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