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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南祿 每當變幻時

撰文:客戶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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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讀大學一年級的時候,陳南祿從未搭過飛機,也未去過外國旅行。為了見識世界,他毅然在暑假期間登上貨輪,用四個月行船看世界。他當時不知道,畢業後會加入太古集團,而且一做33 年,期間經歷不少「大風大浪」,包括1997 年國泰航空歷史性宣布旗下A330 空中巴士機隊停飛,以及2001 年震驚全球的「美國九一一恐襲」。面對危機,諗計救亡,其中「萬張機票贈全城」便在「九一一事件」發生四個月後推出。今年6 月,他接任馬會主席,不久新冠肺炎第三波來襲,馬會竭力防疫,確保馬照跑。面對危機,需要險中求變。人懂得變通,具應變能力,就得以乘風破浪。他說:「抱持你相信的價值觀,自強不息,提升實力,保持樂觀態度,危機一定會過去的。」

現年65歲的陳南祿今年6月22日接任馬會第25 屆主席,早前接受《駿步人生》專訪。出版過七本中文書及一本英文書的陳南祿說,如果有時間,可以再寫旅遊書,但就沒有計劃寫自傳,因為「冇乜嘢可以講」,笑指若不然就出一本有相當厚度的,「入面全部都是白紙,給人當拍紙簿使用。」雖然如此,他仍然分享了不少故事。

小時居於跑馬地,但陳南祿並非來自富庶之家。「我1974 年入香港大學時,從未攞過護照,從未搭過飛機,從未去過外國,見到同學有機會到外國旅行就很羨慕。」家中環境不容許他搭飛機旅行,但年少的他的確很想看看這個世界。可以怎樣?

行船看世界

於是他利用大學一年級的那個悠長暑假,登上香島輪船公司一艘排水量4,000 多噸的貨船。貨輪由香港出發前去菲律賓、印尼,經過新畿內亞水域抵達澳洲,再從昆士蘭省去墨爾本;回程再經菲律賓、台灣然後返抵香港,全程超過四個月。

船上的生活還好,但一出公海便立刻感受到海浪的威力,不時暈浪、嘔吐,「下雨時,吹打進來的水是鹹的。」船上全男班,要數他年紀最輕,「我20 歲生日都是在船上渡過。」

「當年沒有電郵,沒有手提電話等通訊設備」,更絕對不是搭超級大郵輪的那種舒適程度,但對於少年阿祿來說,卻無比新奇。「我事後向人說,我第一次去澳洲,搭船去的;第一次去菲律賓,搭船去的。」

陳南祿名下馬匹「天地同心」於2020 年2 月贏出,他與騎師、練馬師及家人齊齊拉頭馬,笑逐顏開。

願意思考 就有解決方法

那個時期,「甚麼都願意試,甚麼都很好玩」,見到的東西很不一樣,令他萌生以後要找一份可以去看世界的工作,但更大的啟發是:「只要你願意思考,就有很多解決方法。沒有錢坐飛機,那坐船也是可以的。」

1977 年大學畢業,讀政治及歷史的陳南祿加入了太古集團,先後在太古、港龍及國泰航空工作共33 年。他的航空事業,經歷一個又一個風急浪高的時刻。

1997 年5 月,國泰宣布旗下空中巴士A330-300 因引擎安全問題停飛,佔國泰機隊總數差不多五成。早上7 時做新聞簡報會,宣布當天要開始停航,那個決定很容易做,因為安全第一」,問題是如何善後已訂位的客與貨,停飛影響巨大。

接踵而來的特大危機,包括1997 年開始的亞洲金融風暴、同年年尾香港出現禽流感、1998 年香港新機場開幕大混亂、1999 年國泰航空機師工潮、2001 年震驚全球的「美國九一一恐襲」、2003 年的「沙士」等,對航空業都構成極大打擊,無怪乎陳南祿笑說:「所以你會發現,97 年前,我的頭髮是比較多的。」

與埃塞俄比亞的小朋友合照。

公司醫生的「橋」

處理危機,就像一名醫生,「最好的醫生不是幫你做手術的那一個,而是令你不用看醫生的那一個。」話說回頭,危機有時還是避無可避。「所以要有很好的準備,要有一套應對危機的方法。」

他續說:「如果一間公司的價值觀是對的,便跟隨這個價值觀去做,當然你本身要自強,同時保持樂觀態度,危機一定會過去的。」

這名「公司醫生」舉了一個「窮則變」的實例。2001 年「九一一事件」後,「全城也很靜」,人人都不敢搭飛機,航空業近乎停航,並因反恐而衍生很多航空新規例。在國泰管理層的一個內部會議上,有人揚言「送機票都無人搭」,他當時卻有不同看法,認為如果送出機票,讓香港人邀請其海外親友來港探親旅遊,便可以帶動香港的餐飲零售業,更有助推廣香港。於是, 在2002 年初,「萬張機票贈全城」活動出台。「我們派了500 萬份申請表,收回100 萬份,最後送出1 萬套機票,這在18 年前是很震撼的,這條橋,後來很多人也想抄襲。」

橋王的點子 ——「萬張機票贈全城」。

廿字真言的成功秘訣

離開航空業,陳南祿在2010 年加盟恒隆集團,適逢公司高速發展,由香港及上海的雙城運作變為全國性運作,他全面革新了公司的制度,使其迎合未來的發展路向。

馳騁商界40 年,於2018 年退休的陳南祿,經常被人問及有何成功秘訣,他將之概括為20 字真言——「老闆英明、同事能幹、夥伴合作、顧客支持」。嗯,另外四個字呢?陳南祿笑說:「唔關我事。」

頭16 個字都顯淺易明,至於「唔關我事」,表面上是說一個人不領功,深層的意義卻在於團隊精神。「一個人怎可能懂得處理那麼多事情?必需依靠每個人出力, 才能推動公司到一個好環境上。」

陳南祿擔任結他手的樂隊Young Once 現時仍不時應邀演岀。

Young Once

陳南祿任職國泰期間,與同事組成一支樂隊Young Once,初時只是在公司的員工派對上表演,怎料越來越受歡迎,因此不時公開表演,至今仍未拆夥。他在隊中負責彈結他,原來是無師自通,自學成才。不過,他最早接觸的樂器,其實是打鼓。「那時十多歲,中學師兄教我打鼓,但我沒有錢買鼓,師兄說不打緊,夠錢買鼓棍就可以了。」於是他就用乒乓波拍的膠面充當大鼓,配合鼓棍練習。

問他比較喜歡哪類歌曲,他說是60 年代的「樂與怒」音樂(rock and roll),但Young Once 需要獻技的時候,卻是來者不拒,「看大會有甚麼要求,要廣東歌沒有問題;二、三十年代的歌曲也可以。」他說樂隊是一個團隊,自己一個就不能成事。

2014 年於公益金周年籌款晚宴上獻技。

400 頁講義的背後

陳南祿自80 年代開始,公餘時間在香港大學商學院教授企業管理課程(MBA 和EMBA),退休後正式獲邀成為港大教授,也在個別海外大學講課,例如在日本頂級著名的上智大學作為客座教授,任教商業和經濟學。

教書不簡單,有時課程要密集地進行,以遷就海外學生的時間,可能一星期要上五日、每日講課八小時,在這之前的備課時間就更長。「最初以為只是分享實戰經驗, 事實卻是要補充自己的講法——為甚麼要這樣做,有沒有根據,有沒有理論基礎,這些要很用心機做。我寫了大概400 頁講義,這還未計算做出來的簡報。」

雖然如此,他仍然十分喜愛並且珍惜這個回饋社會的機會。「我到了這個階段,最大的貢獻不再是幫一間公司賺錢,而是怎樣幫助年輕一代。」他認為每一代都有不同的想法,世界環境、科技應用縱有不同,人性卻是不變的,所以每一代也應該裝備自己,吸收多些知識。「我不覺得這個世界要給予我甚麼,要自己想辦法充實自己,靠能力和苦幹去做,不可以靠別人給予。」

他對年輕人充滿希望,因此亦很投入教學。「我跟你分享我走過這樣的路,我過濾後的結論是這樣;你未必同意,也不需要同意,但這可能會幫你行少很多冤枉路,或者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他希望年輕一代從他的經驗中得到領悟,「或者很多年後他們會發覺,原來這個是對的。對他們有小小幫助,已經很足夠。」

2016 年於一個由香港大學及東京大學合辦的暑期計劃中,擔任講者。

馬會主席 任重道遠

回望過去,即使你不相信緣份,也得承認世事總有其微妙巧合之處。陳南祿小時候住在跑馬地前新華社所在、一幢五層高的樓宇,「出世便愛上馬」;與馬場一同成長,對跑馬興趣濃厚,讀書時已經研究馬經,是「智力遊戲」。當時沙田馬場仍未建成,馬房在跑馬地山光道,每天早晨看著馬兒被牽著上山、落山。

大約在1976 年,他拍攝了一張跑馬地馬場的黑白相片。「70 年代,跑馬地還有沙地跑道……那時馬場坐滿了觀眾,當時若果公眾棚滿座,入口處就會舉起紅旗,示意觀眾不要再進場……農曆新年的時候特別人山人海,觀眾會排隊,逼至對面的電車路……對於當時的人來說,這是很大的娛樂。」他拿著該相片滔滔不絕的介紹,臉上流露出雀躍的神情,可見他對馬場的鍾愛程度。

陳南祿於1976 年拍下這張跑馬地馬場照片,可見他自小與馬場有不解緣。

陳南祿1987 年成為馬會會員,其後晉身董事會,今年6 月擔任馬會主席,對此他形容是深感榮幸,更覺得任重道遠。他指出,馬會致力建設更美好的社會,除了做好目前,面對多變的環境,更重要是計劃未來。

「現在的環境很具挑戰性,去年的社會運動,接着的新冠肺炎,賽馬沒有因疫情而取消賽事,這除了要多謝馬會本身努力之外,還要多謝香港政府及內地各機構、全體員工、馬主、 騎練人員以及馬迷等等的配合,非常難得。」

陳南祿從馬會行政總裁應家柏手上接過開鑼金棒,敲響銅鑼,為新馬季揭幕。

馬向前跑 香港向前行

成功應變並不容易,新冠疫情今年初爆發以來,馬會迅速應對,包括向不同機構提供應急錢,向弱勢社群捐贈口罩和其他物資;對內則向員工保證不會因疫情而裁員,並為兼職員工提供五成的收入保障。他說很多朋友,都讚揚馬會應對新冠疫情是一個典範。「看到危機應變是不容易的,我認為馬會這次做得相當出色。」

疫情期間,馬會竭力抗疫,令香港得以「馬照跑」,他認為當中蘊含著更深的意義。「每星期有兩次,可以玩,可以睇賽馬,有嘢研究……不論社會階層,大家都可以一起歡呼,或者為一匹出席國際賽的香港馬匹打氣,這些都有很大的社會功能,是與民同樂。」他說:「馬照跑很代表香港。」對他來說,馬照跑的另一個意義是:「馬向前跑,香港亦向前行,香港和馬會都一起向前。」

後記:「唔關我事」vs「你話事」

訪問未開始,暴雨已經下過不停。陳南祿早10 分鐘到達,一手提著西裝外套,一手拿著文件夾。化妝師說要替他略為執整一下臉上的油光,他咧嘴而笑:「整極都係咁喎…」可還是非常聽話的坐了下來。

測試拍攝角度時,攝影師因為椅子的高度問題,試了多次。「我可以這樣坐呀,最緊要配合你們。」

位子終於搞定,他問主持人,「你想我用甚麼態度回答,嚴肅?輕鬆?」對方答自然即可,並笑著加了一句,「你當旁若無人,我們在傾偈。」他隨即哈哈笑指,那就可以「暢所欲言」了。

他說自己可以「一直講八小時,期間不必喝水;教書嘛,職業病。」這名教授經常向學生解說的20 字真言,他大概說過N次,所以故意先以急口令方式吐出來:「老細.... 事能.... 合.... 客支...」聽不清楚?接著便說:「我講慢一點。老細英明、同事能幹、夥伴合作、顧客支持;最後四字,唔關我事。」

訪問當然「關佢事」,叫他揀個問題號碼,他說,「冇所謂啦,你鍾意點問就點問。」攝影師中途喊停「要換電」,十分不好意思,他悠然說「慢慢嚟。」拍照時間,叫他扣上中間一粒西裝鈕扣,雙手交叠起來(像蒙羅麗莎),甚或把一隻脚踏在鐵箱上、向這邊側面望、微笑一下,他都一一照做,「你話事啦。」兩小時後,雨過天晴,移出露台取景,工作人員建議他留在室內等候,現場準備就緒才埋位。他揮揮手,「不用喇」,之後逕自走向面向馬場跑道的圍欄。

趁小休的空檔,他會主動分享故事。當天他打了條鮮紅色的領呔。「這條呔是去波士頓出席兒子畢業禮時,老婆送給我的。我畀晒錢,她送給我。」

談及旅遊文化節日時,陳南祿儼如「旅遊達人」般被「圍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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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提供《駿步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