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Hinry劉卓軒最催淚創作 男歌迷經歷喪妻喪女的傷感故事

撰文:彭嘉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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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歌一個故事,果真如此?基於商業考慮,為了讓歌詞旋律更容易「打動」聽眾,提升傳唱度,創作人往往會把無中生有、幻想出來的灑狗血情節,放在歌曲之中,所以很多時流行曲的創作背後,未必如此動人。然而今年香港樂壇卻出現一首單曲罕有地寫實,創作百分百源於真人真事,沁人心肺,更與陳奕迅的《落花流水》有所關連:「當時他哭著走過來,半跪著向我點了一首Eason的《落花流水》,說是獻給他離開了的妻子和女兒。」負責唱作《流水落花》的Hinry劉卓軒,向記者分享一個比韓劇更悽慘的傷心故事。
攝影:葉志明

2016年,阿康點唱的一首《落花流水》,影響了Hinry往後的創作。(葉志明攝)

男歌迷又哭又跪點唱《落花流水》

2016年11月25號,Hinry照常的在觀塘海濱Busking,造就了他與一位叫阿康的男子相遇:「當時他哭著走過來,半跪着向我點了一首Eason的《落花流水》,說是獻給他離開了的妻子和女兒。在往後的每個星期五,我在同一地點Busking時,也會看見他的身影。作為一位創作人的好奇心驅使下,終於有一次我走過去,請求他分享自己的往事。」畢竟都是陌生人,阿康和Hinry彼此先在Facebook上成為朋友,後來阿康透過網絡,將自己的故事向對方娓娓道來。

8年前,阿康正準備與未婚妻結婚,可惜天意弄人,他的未婚妻卻在海上遇溺離世。驗屍時,更發現原來他的未婚妻剛剛懷孕。其實當時胎兒並未完全成形,所以分辨不了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不過阿康與未婚妻也一樣是很喜歡女兒,所以阿康便認定了,胎兒應該是一名女生。

雖然阿康年紀並不算大,但Hinry形容他是一位很傳統的人:「因為他跟我說,悲劇發生後,他守墓守了三年。其實最初我不太明白守墓是怎樣的一回事,但從他字裡行間的描述,我大概知道了他每晚也會到妻子墳前探望她,看看她有沒有『新朋友』,阿康更表示完全對此並不害怕,甚至在那裡睡覺也沒有問題。」

《流水落花》的創作過程並不容易,Hinry整整花了一年時間消化,終於一次搭飛機的時候才有靈感。 (葉志明攝)
阿康兩度經歷喪女之痛,背後故事對Hinry來說相當衝擊。 (葉志明攝)

悲劇重臨 阿康再經歷喪女之痛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阿康亦逐漸從陰霾當中走出來,並且再婚,可惜福無重至禍不單行,Hinry表示:「我想也不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他建立了一個新家庭,而新任太太亦有了小朋友。我在他的Facebook當中看到,他們買了好多嬰兒用品、BB車,等待迎接女兒出生。怎料他再下一個Post就是他的BB難產離開了。」這件事情很快成為一個觸發點,令阿康與當時的太太鬧離婚,最後連家庭也失去了,自己一個搬到觀塘住劏房。Hinry表示:「當時我終於明白,為何他每個星期五晚上也會有時間來聽Busking,他永遠也是由頭聽到最尾,直至我結束表演他還未離開,因為他真的是孤身一人。」

《落花流水》講生命循環 《流水落花》籲放過自己

在聽過阿康的故事後,Hinry一直也很想為他寫一首歌,但一直也未有靈感,整年過去了還是未寫出來。有一次Hinry到台灣工作,在飛機上看著窗外微微細雨,靈感便突然出現。Hinry道:「一小時內我便完成了這首歌的曲詞,因為在飛機上,升至雲層時,頓覺人類的渺小。當時我便想起了阿康第一次點唱Eason的《落花流水》,歌詞描述人就像雨點,可以成為雲、也能落於地上。生命就像一個循環,可能阿康的前任未婚妻和女兒早一步蒸發成雲,在天上等待著,終有一日他也會上去,又或許她們會再下來。」Hinry亦想藉著歌詞提醒阿康,不要讓自己刻意過得不快樂,令自己的心好受一點:「可能我們會覺得,如果自己過得開心,好像便對不起離開了的人。但其實不會因為流過這些眼淚,便等於你兌現了這份愛。」

阿康看過《流水落花》的歌詞後,也像是釋懷了不少。在《流水落花》拍攝MV當天,阿康也特意來觀看拍攝情況,Hinry也藉此再探望一年未見的他。再次見面,Hinry卻發現阿康的手被紗布包紮起來,一問之下,原來阿康喪失了工作能力,本來在地盤操作機械的他,因病而失去了關節的活動能力,結果一年也沒有工作。

大概沒人能料到,就在Hinry寫起《流水落花》之際,他的女友卻被確診癌症,冥冥中似乎自有主宰。(葉志明攝)

當不幸降臨自身 女友確診脊椎癌

與阿康的相遇,為Hinry帶來很大的衝擊:「為何一個人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到現時他還可以如此從容地面對困境?這對我影響很大。」不過生命總是充滿磨練與劫難,就在《流水落花》剛推出的時候,Hinry的女朋友也被確診癌症:「驗出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癌症的中期。」憶起確診的過程,深信旁人也會感到痛心:「最初她整個人也不能躺下、不能坐下,只能長時間的站著。當時我還以為她是拉傷肌肉,最深刻是我陪著她,九十多個小時我們也沒有睡覺,就是一直站著,直至她體力不支跌倒在地上,我們才敢去急症室,那是一個很恐怖的經歷。」

因為生命中存在種種不幸,把Hinry訓練得非常堅強:「我記得我生命中最深刻、最擔心的一天,便是女友做手術當日。因為那時我爺爺也剛剛過身,而爺爺葬禮那日,正好也是女友做手術的日期。當時我在爺爺的葬禮當中,一直在擔心女友的手術情況,本來兩個半小時的手術變成四個多小時仍未完成。醫生出來後跟我們說,她的癌細胞因為深入神經線而未能完全切除。」每當一件事情完成後,又有事情接踵而來,亦因為如此,Hinry認為自己的心更需要變得強大。

每個活著的人也是幸福

遇到這類事情,一般人可能會覺得像是天跌下來,尤其是這麼年青便要面對癌症,而身旁的Hinry亦不斷尋找心理的安慰:「我想起了我寫給阿康的這首《流水落花》,原來某程度上也是寫給我自己,當阿康經歷了這麼多,今日他還可以從容面對,對比起來,我又怎能過不去?」

與女友相愛六年,彼此早已將對方視為生命中另一半,突如其來的重病,反而令Hinry保持樂觀:「現時她已正在接受治療,做了手術,下一步將會接受電療。其實這一切也是福份,因為看過阿康的故事,我發現上天有權一下子便拿走你的所有,但現在我們有機會發現這個病患,可以慢慢接受治療,讓我們一起面對,我確信我們其實是幸福的。」

幸而有阿康的故事提醒Hinry,其實人生在世,還有一口氣,也是一種福份。(葉志明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