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談淺唱不夜天｜海島小輪 Sea Island & Ferry　葬歌飄浮記

因成員眾多，難約時間之外，其他成員樂手也不太熱衷表達，所以第一次接觸「海島小輪Sea Island & Ferry」是透過鋼琴手Arnold Fang（方欣浩）。2023年是新室樂團「海島小輪Sea Island & Ferry」的第七個年頭。

「室內樂」（Chamber music）簡單來說就是由一小群演奏家在室內一起演奏的音樂，最常見的室內樂編制是二至五人的組合，形式大多會出現在古典音樂。 那「新」室樂團又是什麼呢？海島小輪的鋼琴手Arnold似是而非地笑說︰「上網查過，香港很少人會用到『室樂團』，少人懂、少批評。空間或因此會更大……」這場訪問就由一個怪怪的引子展開，正當筆者腦內還嘀咕著訪問才剛開始……Arnold又突然正經起來：「『新』室樂的意思其實是加入流行和即興元素，旋律性比較強，好讓聽流行曲的聽眾較易入口。而部份樂曲，成員只會在表演前記着大概基本，至表演時再因應空間而轉變。由於他們的表演與一般室樂不同，且多數在室外演奏，所以現場環境的聲音感覺也會隨着隊員敏感的情緒、心情而更改演奏方法。」

2016年成立的「海島小輪Sea Island & Ferry」，名字靈感來自香港周邊不同的離島，以及遊走於當中的渡海小輪。這小輪的舵手Arnold細說：「名字是在組隊成形後出現，當時我們想選擇一些與香港本地有關的標誌。另一方面又覺得天星小輪是連接各個地區的交通工具，名字就這樣發生了。我認為人與人之間有一種距離，甚至日常生活的表現，都與自己內心有一段距離。所以，希望透過音樂沉澱，讓音樂把這些距離縮短。樂隊初期的樂器編制曾經包括洞簫和色士風，一度是香港少數揉合中西樂器的音樂組合。但2020年，樂團換班由原有中樂編制改為現有的鋼琴Arnold Fang（方欣浩）、大提琴Tim Tong（湯正行）、小提琴Kenneth Li（李健強）及單簧管Gladys Wong（黃靖恩）。」Arnold表示，海島小輪隊員經過數年無間的合作，合拍程度差不多已經四為一體。海島小輪無論是方向或整合，都是由Arnold領軍，再聽着他導賞海島小輪的進化史，感覺他更像海島小輪的船長。

由冰島啟蒙香港小島

掌舵人Arnold回憶着：「追溯至2015年底，當時正積極參與香港獨立音樂圈的編寫聲樂作品工作。但我在很早以前對於創作純音樂還是猶豫不決，就在那時遇上一張日本唱片Haruka Nakamura的《Piano Ensenble》啟發了我。這專輯更可說在純音樂創作上，推動我的第一步。另外，還有來自冰島的多樂器演奏家Ólafur Arnalds的《Island songs》。此專輯的概念也影響着海島小輪一直走下來的創作方向，因為當時《Island songs》專輯的衍生過程，是Ólafur Arnalds去了七個冰島上不同的地方，跟七個創作人合作，把這些地方的美感用音樂呈現出來。這正是海島小輪由初期至今天朝着走的方向，好像第一張專輯《Crossings》也會帶出香港不同的美，同時探討各類題材。地方的美有鹽田仔，探討的包拾不同的群體有難民、性小眾等等。所以《Island songs》是我創作海島小輪的啟蒙。後來的專輯《Telescope》轉而面向大自然，並淡淡地流露着對社會的關切，由自然伸延至港人移民潮的《不回歸線》、充滿社會感慨的《12小時之後 ~ 在地球的背面》等等，專輯中帶有意境的樂曲，希望帶領聽眾與木棉樹、霧、雨等自然景象一同綿綿細語。」

以往也有人邀請海島小輪創作婚禮歌曲，當時Arnold還打趣說做紅事不如做白事，最後弄假成真於往年9月創作了《As if - II. The Deep End 往深》，繼《As if - I. In-Between》之後推出。Arnold 認真地說着：「自海島小輪組成之初在《Crossings》製作中，合作單位有人家中經歷了海葬，那次之後我已有為喪禮創作音樂的想法。我也開始嘗試理解朋友如何以不同方式跟摯愛道別的感受，對我而言道別的方式不應變得行禮如儀。我們需要的是足夠的空間，來為逝去的親友做點與別不同的事，或透過各類的創作來表達對他們的懷念。我慢慢地展開創作《往深》組曲的旅程。《往深》共分為6個樂章，大家可把它們視為獨立的樂曲，亦可以當作一整件作品來欣賞。組曲全長超過23分鐘，遠遠超越海島小輪以往發表過的任何作品。這幾年，我們之間有不少人都經歷著不同意義的失去和哀悼。但同時，香港亦嚴重缺少土地，海葬往往被視為其中一個解決問題的方式。因此，除了作為一種陪伴，海島小輪亦希望透過《往深》，表達多一種思考。」

海島小輪 Sea Island & Ferry　入世而出世

做完訪問，走出咖啡室，走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呼吸着混濁的城市味，突然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回到家中整理訪問資料時，才想起本應是音樂訪問，卻討論着社會的敏感、反思和思考，明明沒有背景音樂，但整個訪問還是彌漫着一片海浪聲、樹聲、風聲、鳥聲………. 或是幻聽又或是訪問前兩個鐘頭的「海島小輪」音樂發揮了威力。

整個訪問唯一記起較為貼地的對白是，Arnold認為一直走來的音樂路也是隨意的，音樂是自己想行的路，但也需要一份正職來支撐。他笑着說：「我們每一位隊員除了音樂路，在現實生活我們也各有身份。說到底做音樂真心都要盤川！」不知何解，他們的音樂讓我想起一句說話：「不離入世而出世，表現形式是出世，內在的本質是入世。」

香港電台第二台深宵音樂節目《輕談淺唱不夜天》，每晚深夜2am – 6am，陪伴每位樂迷度過深宵未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