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Choice】「偷看」別人的信 找回手寫「我愛你」的溫度…
今時今日，當有話想說，無論是對家人、好友還是泛泛之交的同事，第一反應，應該都是拿起電話打一串長長的WhatsApp，直接應對可慳則慳。很難想像，一張爬滿文字的紙，讀著時還散發著墨水味的信，曾經是人與人之間無可取締的溝通方式。人人愛懷舊的當下，寫信再度成為「潮」事也許見怪不怪；但《More Letters of Note》帶來的，似乎遠超於鬧哄哄的nostalgia。
一讀上癮的「私生活」
對於自由作家Shaun Usher來說，沒有比信件來得再個人的事。沉迷書信，始於幾年前的一個意外發現。在成為全職作家之前，Usher是一家廣告公司的文案撰寫員。一次為文具品牌客戶進行資料搜集時，在一些歷史資料檔案中，讀到來自別人的信件。這種與別不同的閱讀經驗顛覆了他的世界，於2009年創立了名為「Letters of Note」的網誌，並開始從世界各地的歷史資料檔案館，甚至公開招慕，收集來自不同年代、不同人物的信件。讓他始料不及的是，網誌取得極大迴響，並在2013年出版了同名書集；2015底再度追加第二集《More Letters of Note》。趁著聖誕節長假，我又翻開了這本，每次讀都有驚喜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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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百封私人信件 「感覺像偷窺」
無他，皆因人都是八卦的。有什麼比走進別人（難以想像地私密）的世界、讀著別人的內心獨白，更讓人刺激的事。翻開這本書，讀完第一封信的當下，你大概能夠感受到七年前讓Usher感到天翻地覆的閱讀體驗。
而我從這本書中讀的第一封信件，屬於英國數學家Alan Turing（也就是電影《模仿遊戲The Imitation Game》中的主角，二戰期間他帶領團隊破解了德軍Enigma的訊息加密器，並為當代電腦科技定下了基礎。其後他因同性戀傾向被定罪，不久後自殺身亡。）信件寫於 Turing上庭前的幾天，收件人是數學家兼友人Norman Routledge。簡短的信件如此結尾：
Turing believes machines think
Turing lies with men
Therefore machines do not th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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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對那段歷史再熟悉，當這幾句文字觸碰到眼睛，激起的是比史實認知，更深層的感觸、心酸、甚至憤怒。這封信更被在電影《The Imitation Game》中飾演Alan Turing的男神Benedict Cumberbatch 朗讀過，字字入心。我們一輩子都沒辦法與Alan Turing面對面，但透過出自他們雙手的文字、筆跡和語調，我們至少可以走近一些、更深入了解這些人物的內心世界，為冰冷遙遠的歷史，加上顏色與溫度。
百個「love you」短訊 都比不上一個手寫的「我愛你」
除了催淚時刻，Usher同時收錄了不少叫人發笑、充滿趣味的信件。年輕的Jane Austen給姊姊Cassandra在舞會翌日（大概還在宿醉的狀況下）寫的信，詳細描繪舞會當晚的盛況，少不得到在場女士評頭品足一番。除了私人信件，書中更收錄了一系列已結業的油公司Tiger Oil Company，其總經理向員工發出十多封的通告。從嚴禁員工將雙腳放到椅子上，到申請假期的正確指引，霸道口吻叫人哭笑不得。偶然，我們還可以目擊到改變命運的關鍵一刻。插畫家Helen Beatrix Potter寫給一群小孩信件中，附上了一小段插畫故事；期後這個小故事被發展成書，也就是著名的《彼得兔》。
愈來愈多的「我愛你」，卻為何感到愈來愈少的愛。
獵奇心理退去之後，這些信件吸引人的，大概是一種在我們生活中漸漸消失的情感沉澱。並不是說這個世代薄情，相反，習慣無時無刻收到肉麻短訊與emoji的我們，對於情感的接收與表達，沒有比此時更貪婪渴切的時候（當有話要說，應該沒有人能等到真正見面的時候吧，更惶論要等好幾天的信）。深不見底的訊息紀錄，能讓人留住、記住的字句卻是廖廖可數；文字來得史無前例地輕易，這大抵也不減誠意，只是難免沒有經過深思與沉澱。愈來愈多的「我愛你」，卻為何感到愈來愈少的愛。像史前人類需要在石壁上刻下生存印記，信件也許是我們擁抱這種原始需求、最接近的工具。正如Usher在序言中提到，讀別人的信固然教人感動，但此書最大的威力，是讓不少讀者執起久遺的墨水筆，動手寫下屬於他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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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封信的威力，似乎遠超於寫裡行間。2013年出版商Canongate承接《Letters of Note》的成功，伙拍獨立製片公司SunnyMarch，舉行了一場名為《Letters Live》的現場表演，由一眾著名演員如Ian McKellen、Kylie Minogue、Tom Hiddleston、Jude Law等現場演繹信件。Ian McKellen所讀的《Dear Mama》，是一位年青人向母親出櫃的自白，在地鐡上聽著我竟然也流下淚來。很難想像，簡單如一封信加一把聲音，竟然可以是一場無比動人的演出。反應熱烈的《Letters Live》更成為了一年一度的盛事，明年2月更首次登陸美國洛杉磯，收益將捐贈至多個推動閱讀文化的慈善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