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運怎麼走.下】海麗工潮勝利一個月後,工友近況好嗎?

撰文:林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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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海麗工潮,從前毫不起眼的清潔工、他們工作的地方如垃圾房,在鎂光燈下映入大眾的眼簾。社會對外判制度問題不再陌生,亦再次關注工人的待遇。罷工勝利一個月過去,縱使工友重獲約滿酬金及在新合約加薪,日子還是回復勞碌窮忙。
工會幹事黃傑業說,海麗工潮是近年工運的突破,但勝利過後,外判制度帶來的問題仍沒有根治,外判商扣減工人的假期和酬金手法層出不窮,工會多年來一直跟進協助,亦希望社會重新反思勞動者的價值。黃傑業不明白,為何同樣是打工仔,工人的身份價值就要被壓至最低,默默忍受老闆剝削壓搾?
攝影:陳嘉元

上回提到,工潮勝利一個月後,工會與媒體辦了個公眾體驗日,一班參加者想把工人的故事傳播開去:【工運怎麼走.上】市民體驗掃街、剷香口膠 海麗工潮的社區啟發

曾當廠工、海員 標叔:過65歲就好難搵工喇

78歲標叔站到自己工作的地方,開始向參加者介紹分享。他身後的大型傢俬垃圾站,上月成為傳媒採訪拍攝的「地標」之一,那時標叔就站在這裏來來回回解說自己的工作和待遇。

他是海麗邨的雜工,負責處理和執拾大型廢棄物如傢俱和電器。垃圾站有個範圍,有時住戶扔掉傢俬過界,或隨處在邨內空地棄置,標叔便要獨力拖拉那件龐大垃圾至站內範圍。早上七點在此開工兩小時後,他又巡看花糟垃圾,「啲人通常冇公德心呢,就會扔掉水樽、紙巾、鋁罐入去,我就隔住籬笆執起來。有時太細件或距離太遠,就要靠工具輔助。」

罷工那時,標叔成為傳媒追訪的主角之一。他自言年紀大,「今日唔知聽日事,做得一日得一日啦」,反正子女終於出身剛到社會做事,他不再需要辛苦養家。
標叔說有時探頭、伸出身子往花糟危險,這支他自制的叉子是好幫手,能叉住很多硬物垃圾。

他拿出一支長長的叉子,柄身是晾衣杆,兩峰尖叉則是他取來鋁器自行打磨至尖幼。他自言年輕時當過鋁廠工人,熟悉製造這類材料器具,現在便能動腦筋解決這執垃圾時的困難。他1970年代在鋁廠打工,後來廠商在香港做不住,標叔轉職當海員,遊遍世界各地,直至要結婚生子他便落地上岸。

他說當年遲組織家庭,10多年前年屆60多歲仍要養家,可惜很難求職。「過咗65歲仲要做嘢呢,好多公司都話冇勞工保險,唔請呀,咁仲有咩工可以做呢?」結果只有外判清潔公司請他,在海麗邨當全職雜工3年,月薪8,000多元。

富亨邨有外判商秋後算帳?

上月他為爭回那筆遣散費,與其他工友罷工十天。工潮勝利後,邨內工友如常辛勞開工,標叔回想覺得,組織者的力量很重要。

罷工當時他們發現其他邨的工友遭遇相似,同樣為他們憤憤不平,亦有刻想過連成一線抗爭。但標叔覺得:「我們力量好似好細,要靠有人(工會)組織起來,不然工人對自己的苛刻遭遇也感到無能為力。」

垃圾站的工作原本由四個工人分擔,但不少都「頂唔順」離職,只剩標叔一人整理這堆「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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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罷工勝利後,同一間外判商近日亦應允向愛民邨和石圍角邨的工人,發放與遣散費金額相若的「特惠獎金」。但另一邊廂,大埔富亨邨的清潔工懷疑在成功追討短付工資後,被法團聘請的外判商秋後算帳,有工人遭判頭指責針對,並收到警告信。清潔服務業職工會組織幹事杜振豪說這類情況多年來屢見不鮮,但工友多敢怒不敢言,總覺得自己年紀大又教育程度低、競爭力低,害怕被解僱。

工友公開分享猶豫 工會:要讓他們明白「權益」

如今海麗工友贏了一仗,這個月來,有些工友紛紛獲不同團體和學校邀請,分享罷工經歷,又出席工會亦與突破書誌合辦清潔工體驗日,與公眾交流對話。但工會說部分工友這段日子答應出席這類活動時都有所猶豫,擔心被外判老闆發現,「判頭會唔鍾意」。

標叔卻不以為然。他這天流暢地與參加者講解,亦再次受訪,「阿彧(區議員楊彧)同工會佢哋嗰時幫我哋咁多,佢哋開聲想我分享,我都會來。」他在工潮後,亦在楊彧和工會協助下,向勞工處提出,上司去年不讓他申報被傢俱砸傷的醫療費用,希望取回公道和那筆費用。

標叔這天跟體驗清潔工的參加者交流對話,並由他帶路繞着全邨的花糟走一圈,講解自己工作範圍。

工會工人連線:打工仔撐打工仔

杜振豪希望能以這邨為據點,開始成立工人小組,再擴散至不同屋邨,讓工人明白爭取自己權益的重要,「工會和工人是需要聯合抗爭的。」他指未來數月將聯同相關工會和團體開會商討,在政府第三季完成檢討外判制度前,向當局提出較理想的制度改善方案詳情。

另一曾協助海麗清潔工的黃傑業,是物業管理及保安職工總會總幹事,過去亦多次為保安發聲,「任何行業其實也正面對共同的社會處境,為什麼把工人定義為『非技術勞工』,他們得到差劣的待遇就是理所當然?」黃傑業一直思索何以社會把勞動者分類為專業人士或技術勞工,將工人長年下來被老闆的剝削合理化。「他們都在上一個時代已經開始貢獻社會,香港經濟轉型後,才老來當上了為你的大廈屋苑清潔的工人。」黃傑業說。

罷工那時海麗工友關注鄰邨工人被剝削的情況,標叔說他們力量微小,感覺很難再組織或策動什麼,要靠工會、傳媒和社會大眾再協助其他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