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TC2】咖啡店成傳媒樹洞 社運萌芽地 未有期限的短暫休息

撰文:麥凱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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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們流着記者的血,換不到血!」兩位記者離開風雲激盪的傳媒行業後,在新蒲崗小試牛刀並在2008年於油麻地砵蘭街開設TC2咖啡店,經歷加租九成遷至太子柏樹街,成為了不少文青的蒲點;不過經歷長達14年的作戰後,兩人一致決定要休息,今日(23日)將是TC2的告別夜。
TC2咖啡店是畫廊,是獨立音樂人表演場地,是社運人士會議室。在眾多活動中,他們始終最喜歡舉辦與新聞有關的活動,但卻因為忙着打點店內一切,每每未能參與其中成為遺憾。

不少人合夥做生意或會鬧翻,但岑仔及表妹14年來則合作無間,目標一致。(羅君豪攝)
TC2開業14年來已經成為文青的蒲點。(羅君豪攝)

推開磚紅色的拉門後,店內已經坐着幾台客人。放眼一看,不少書本、雜誌隨意地堆放在書架上;在水吧前放滿了不同個性獨特的擺設、牆壁兩邊掛上了六幅正在展覽的畫作,又貼上了不同的宣傳海報,很多資訊要傳達給進門的客人。店內兩張黃色的「我要真普選」標語,政治意識強烈,或許與兩名老闆的背景有關。

老闆岑蘊華(岑仔)曾在商業電台、無綫電視、有線電視擔任記者、編導及監製,2004年因為遇上事業樽頸,於是夥拍在有線電視的舊同事吳婉君(表妹),在新蒲崗開咖啡店,2008年再在旺角砵蘭街開分店。他們捱過金融海嘯卻抵不過遭加租九成,幸好遇上良心業主,於是在2013年搬到太子柏樹街繼續追文化夢,至今共14年多。

佔中時兩人選擇貼上「我要真普選」的標語表明政治立場,兩張標語至今仍在店內。(羅君豪攝)

記者DNA 政治自然走進店內

岑仔及表妹自稱是水吧仔、咖啡師,甚至連通渠都要處理。訪問當日,他們一個忙着準備甜品,另一個忙着為沖泡好的咖啡揮筆題字。談到結業的原因,表妹說:「好似沒有了最初的鬥志,真的感到累了!」他們強調業主沒有大幅加租,只是合作十年的大廚阿欣身體抱恙要做手術及休養一段時間,且樓面人手長期不足,乾脆在租約期將至,思考是否應該繼續做下去。

TC2開業至今,成為不少文青的蒲點、傳媒人的樹洞、社運人士的萌生地。2009年「五區公投」的籌備會議、2012年國民教育家長關注組的首次會議,都在TC2發生。

位於太子柏樹街的TC2咖啡店,可以是畫廊,晚上則變成為獨立音樂人表演場地,同時也是社運人士的會議室。(羅君豪攝)

對於咖啡店被外界視為「文化平台」,甚至被冠以「政治沙龍」之名,岑仔強調他們是「正當商人」,不是刻意安排政治走進店內「可能我們認識一些政界朋友,記者朋友,他們都生活在政治圈子內。他們想找個地方談事情,結果就來了。」

因為1989年六四事件而想做記者,到1993年在亞視實習,之後有線開台正式入行,表妹在做記者十多年後選擇離開,但絕對不是討厭了政治,「我們真的有記者DNA,就算不再做記者也會特別關心新聞」,同時也認為大家要留意身邊的事情。她又解釋,店名TC2是電視新聞的行內術語,Telecine 2代表着空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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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仔喜歡為客人的咖啡度身訂字,他則為自己的咖啡寫上「記者DNA」。(羅君豪攝)

自封「傳媒公廁」 樂為行家接收負能量

每晚TC2都有不少傳媒人來聚會,近年可能多了是來辦離職派對。在浸大新聞系任兼職講師的岑仔對此感受甚深,他經常聽到新聞界發生的事情,「社會氣氛、政治氣候,大家好像很鬱結,需要找個地方『放負』。我只可以做一個聽眾,但也很開心能做『樹洞』的角色。」

不過對於「樹洞」的形容,岑仔認為貼切卻帶點「矯情」,「有一次開玩笑可以叫TC2作『傳媒公廁』」,因為記者的要求他們都盡量滿足。

 

表妹包辦店內的甜品,每個由她親手製作。(羅君豪攝)

「我們生於當記者最好的年代!」表妹憶述,她當年任記者時經歷九七回歸、機場搬遷、沙士等,然而傳媒步入寒冬「我不在其中不知道環境有多惡劣,但你可以看得到、聽得到!」

的確傳媒賣盤、自我審查、記者受襲等情況近年時常發生,表妹認為香港對記者的支援不足,希望TC2能作為一個文化平台,給予新聞界一點方便;閒時在店內遇上新入行的記者,便分享自己的經歷。早前TC2便舉辦過一個關於中美關係的講座,表妹興奮地表示:「新聞相關的活動是最正」,但語畢卻帶點失落「我們有幸提供平台讓活動在此發生,但我們永遠無幸成為一個參與者」,因為他們要為客人炮製三文治,沖咖啡等,成為遺憾。

 

閣樓平時是餐廳,亦可以變成音樂會舞台,降下螢幕則化身成小小的電影院。(羅君豪攝)

提供平台讓他人追夢 TC2是個永不完成計劃

商人或許有一種共同價值觀「有錢賺到盡」,但TC2則打開大門歡迎任何人辦展覽、寄賣貨品,以拆帳方式提供平台給獨立音樂人表演、舉辦座談會等。

他們經常強調TC2是一個平台,鼓勵多元、不同背景的人士前來。岑仔指開設TC2的14年間,不單完成了他從小的開咖啡店夢,亦令他察覺「原來香港都有這麼多本土出產的創作人才。」

岑仔指自己性格較為低調,對很多事情都感到「無所謂」;表妹則對數字較敏感,兩人處理咖啡店事務是一種互補。(羅君豪攝)

岑仔認為香港租金壓力大,難有店舖可以提供空間、時間推動文化活動,最初也只是嘗試,「我們的選擇是要賺錢,但取態只是非賺到可能中的最多。」表妹回顧最初說:「其實最初我們是想開一間以新聞為主題的咖啡店,但又怕新聞好像太單一無人光顧」,於是便將主題放大變成文化咖啡店。

TC2閣樓有一塊黑板寫着「意念,像埋在泥土……總希望一天開枝散葉、開花結果」,認為任何人付出心力的事情,均值得一個平台去展示。從此再沒有平台?岑仔及表妹搖搖頭,他們認為TC2這個計劃永遠不會有完成一日,也從不覺得開設了TC2是成功,「不感覺自己功德圓滿。」

雖然兩人表明不知道要休息多久,但也不排除會重開TC2,「完結帶來新東西,前面或有更好的事情發生!」計劃是寫下休止符或是句號,暫時仍未有答案,但願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