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車手日與夜|遇車禍開腦切脾險死賠$9000 行業假自僱缺保障

撰文:左朗星 羅敏妍 黃學潤 梁偉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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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賣車手/假自僱/外賣平台】2020年11月5日,外賣車手Taddy於沙田水泉澳邨駕電單車送餐期間捱撞重傷,送院搶救後命懸一線,幸經歷開腦、切除脾臟等大手術後,總算保住性命,但他的人生自此產生巨變,身體機能遠遜從前,更一度失禁需用成人尿片,要靠妻子賺錢養家,更令他氣憤的是外賣平台公司只賠償9000元。Taddy直斥平台走法律罅逃避責任,「佢又賺錢又唔使做保障(外賣員),淨係袋,幾好」。 有工會指出,外賣平台採用完全自僱形式聘請外賣員,情況不理想,即使平台為自僱員工提供保險,但追溯期短,賠償金額少,與勞保相距甚遠,呼籲工傷者主動向勞工處申報個案,提高社會關注度,以助改革現行制度。

Taddy於2020年11月5日在沙田水泉澳邨送餐時遇上車禍。(資料圖片)

疫情期間有不少市民透過網上平台購物,包括食物及生活雜貨等,促使不同行業的人投身成為外送平台的自由工作者,即現時俗稱的「車手」及「步兵」的外賣員,Taddy亦是在疫情期間轉行成為外賣員。

Taddy疫情下成為車手,卻不幸遇上車禍,令身體造成嚴重創傷。(黃學潤攝)

疫下入行遇車禍 曾失禁需用成人尿片

Taddy原本從事問卷調查員,在一次機緣巧合下,在網上看到有外送平台聘請「車手」,薪金又比較高,於是便投身外賣員行業,他嘆道:「因為做問卷太少錢,唔夠養家。唔知好唔好彩,自己有個電單車牌。」但成為外賣員一年多後,他卻不幸遇上嚴重交通意外,遭逆線私家車撞倒,陷瀕死邊緣,須接受開腦手術及切除脾臟保命。

他在醫院治療大半年,獲准回家休養及定期覆診,但身體機能至今仍未恢復,走路時要靠拐杖支撐,更曾出現失禁情況,需要使用成人尿片。Taddy的語速亦明顯較一般人為慢,他解釋,由於頭部受重創,導致記憶力較以前差、思考速度較慢,影響了說話速度。令Taddy最為鬱結的是自己無法工作,要留在家中執拾家頭細務,讓妻子代替自己外出「搵食」養家,形容「比死更難受」。心理壓力之大更令他曾萌生輕生念頭,需服用抗抑鬱藥。

Taddy遇上嚴重車禍,卻僅獲外送平台公司賠9000元。(黃學潤攝)

公司僅賠9,000元 Taddy斥﹕又賺錢又唔使做保障

車禍後,Taddy曾追問外賣平台會不會有工傷補償,他提交醫療單據及覆診紙後,最後只獲賠償約9,000元,他嘆道「人哋眼中咪慰問金囉,你撞到咁傷,邊有可能咁少呀?」目前他獲政府批出傷殘津貼,亦交由律師跟進涉案私家車司機的賠償,但他無奈稱「你話賠幾多錢你會心足?唔係錢嘅問題,係情況嘅問題。」因賠償金額多少,已不能補償其身心創傷,但反映事件有無公理。

Taddy續稱,外送平台現時是「假自僱」,當中存在灰色地帶,「要根據佢哋所有嘅規條去做,但你又唔係佢個員工,你有任何意外,都係冇賠償,呢個就係灰色地帶。」又慨嘆「佢(外送平台)個團隊太過犀利,知道香港啲法例係點,盡量跟香港啲灰色地帶、漏洞,盡量走啲法律罅,跟住咪做生意,佢又賺錢又唔使做保障(外賣員),淨係袋,幾好。」Taddy續指,平台設立不少條款,令外賣員得不到應有的賠償,但一些同行明知工作欠缺保障,為賺錢維生選擇繼續從事此類高風險工作,認為大家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對比勞工保險及兩外送平台保險保障。(01製圖)
工權會幹事謝欣然(左),總幹事蕭倩文(右)接受訪問時表示平台保險與勞保有明顯落差。(左朗星攝)

比較勞保及兩外送平台保險 身故賠償差五倍

根據僱員補償條例下的勞工保險,以及兩大外送平台公司提供保險,兩者的保障有明顯落差。不論是死亡賠償、永久完全或部分傷殘、殮葬費,平台公司提供的保險賠償,只有勞工保險的一至兩成;而平台公司要求在事故發生後30日內索償,相比勞工保險有兩年追溯期,存有一大段距離。工業傷亡權益會幹事謝欣然直言,「平台提供嗰份保險,金額比起勞工保險係細好多。」

謝欣然亦指,以保單保障範圍為例,大多數外賣員都是彈性上班時間,但只有上線期間及上下線前後1小時有保障,不足以保障車手。另外,索償過程繁複,車手要在應用程式上填寫資料,平台方面亦沒有教學指引,導致一些較年長的車手未必懂得如何申請。

總幹事蕭倩文鼓勵工傷者主動向勞工處呈報,讓勞工處作出跟進,從而找到一套方法保障他們的權益,「愈係多呢啲個案,愈係集體抗爭嘅時候,就愈容易得到成果,最終係保障到啲工友。」

工權會幹事謝欣然(右),總幹事蕭倩文(左)接受訪問時表示平台保險與勞保有明顯落差。(梁偉權攝)

工會斥﹕外送平台為減開支走「法律罅」逃避僱主責任

服務業總工會自由工作者分會主席王師樂亦表示,當初兩大外送平台公司在香港設立基地時,以受僱形式聘請車手,有時薪、勞工保險以及強積金。但後來公司因不受法例規管及為了節省開支,改以「獨立合約承包商」方法聘請,因屬自僱人士,車手需自行負責車輛、停車場費用、車輛保養及油錢等,卻不受僱傭條例及僱員補償條例保障,薪酬甚至不達最低工資,嘆道「佢哋減到30幾蚊一張單,如果揸車或遠程少少,佢哋真係唔夠,最低工資都加到40啦。」

王批評外送平台公司逃避僱主責任,利用法例的漏洞在灰色地帶遊走,造成「假自僱」現象,建議政府理應設立一套合時的制度去監管這些平台公司的運作,及為這些自僱車手製作一份貼近勞工保障的保險。

兩平台指自僱身分可助彈性工作 加入其他平台賺更多收入

外賣平台Deliveroo及foodpanda回覆查詢指,外賣員屬「自僱人士」。Deliveroo表示,外賣員按個人考量自由選擇接受或拒絕任何訂單,享受靈活彈性的工作模式。而foodpanda則表示,自僱身分可讓外賣員彈性工作,讓他們在工作上有更多靈活性及自主權,可以自行選擇送遞地區、送遞工具、甚至同時加入其他送遞平台以賺取更多收入。

就外賣員保障方面,foodpanda回覆指,他們會為外賣員免費提供的「團體意外人身保險」及「公共責任保險」,保險範圍延長至送遞時段前後1小時。Deliveroo則表示,公司會為外賣員提供「個人意外保險」、「收入保障」及「公共意外責任險」,其意外保險範圍包括外賣員在線所有時間及離線後1小時,惟外賣員的車輛及裝備並不包括在保障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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