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藝師揉合日式花道「花之所以美,因為它會死,就像人一樣」

撰文:謝欣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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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膩了工整無瑕的傳統花束嗎?那麼質樸耐放的乾燥花束又是否合你心意?
花藝師阿木與男友阿翔則選擇反樸歸真,將鮮花最自然的美態呈現,更透過花藝創作,學習人生與美學的哲理。
攝影:龔嘉盛

「坊間大部份嘅花都係無生命。」
阿翔
除了設計花卉,anot亦有辦workshop,阿木更會製作筆記,教授插花以外,關於花卉的其他知識,希望人們不要忘掉花是種有生命的東西。

訪問第一個問題:「品牌名稱怎讀?」簡單四個英文字母,能有多種讀法,為免接下來的訪問尷尬,還是先開口問好了。沒想到,回覆竟是:「我們兩個的讀法不一樣。」對他們來說,品牌的讀音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表達的理念,「anot取"ahh-ness of things"中幾個字母,"ahh-ness"是日文,意即物哀。」阿翔解釋。

anot 主理人 阿翔(左)及阿木(右)

修讀哲學的阿翔,曾經討厭花,但現時回想,討厭的不是花卉本身,而是人們對待花卉的方式,「以前對花的印象就是花墟賣的花,不單止不美,更是無生命的東西,只是被大量膠紙包裹著的商品。」然而後來,他遇上了一位愛花的女孩,逐漸改變了他的想法,「傳統的花束講究數量,送花亦只是種儀式。讀書的時候,我甚至寫過一篇批評情人節送花很浪費,損害環境的文章。但後來認識了阿木,才知道原來可以另一種角度看花。」

花之所以美,因為它會死,就好像人一樣。
阿木
或許都市人與自然割裂太久,忘掉花是從泥土而來。倒是二人都相信,花束能讓人有親近自然的感覺。

人與花的無常

大學時,第一次有較親近的親人離世, 教阿木不知所措。直至喪禮時,看到四周的花卉,慰藉她的心靈。縱然現時回想起那些花不怎漂亮,但碰著它,那股生命力卻仿如重新注入阿木身上,教她暫時放下去世親人的冰冷溫度,亦教她鼓起勇氣去看無常的生命。「花之所以美,因為它會死,就好像人一樣。花的生命很短暫,卻足夠讓你看著它的形態不斷變化。」

這種想法,令阿翔想到日本人賞花的哲學「物之哀」,「日本人愛賞櫻,而櫻花短暫盛放,又不能預計開花之時,這種無常,令櫻花特別珍貴,同時亦令人聯想到人生之無常。有時候,你買了一隻好美的杯回家,但隨著時間過去,它的形態不變,卻因為你對它太久而失去感覺,但花卻會因時間不斷轉變,甚至死亡,是它最美之處。」

工作室中的書架放滿,原來兩位均是愛書人。當中更有不少關於飲食的書藉,原來阿翔曾任西廚,本以為可看到生命,卻只是盡見死亡,於是他去學種田,重新觀看食物。

Anot的花束全是度身訂造,阿木會根據客人的要求設計,「很多時客人不會告訴我他想要什麼花或顏色,而是告訴我送花對象的星座!我就會幻想他們會喜歡什麼風格,雖然什麼性格的人喜歡什麼花或顏色沒有實質的東西可依據,但好好玩!」傳統花店會一張訂購清單,確保有足夠貨源供應。然而,阿木大多會親自到花墟選購,「即使是某種花的花期,亦不代表一定最美,而且會因少少的天氣變化而完全沒有貨供應。」因此即使客人早半年預訂某種花的花束,anot亦不能擔保可以做到,而這亦顯露出城市人對花的不了解,甚至是商品化的現象。

阿木設計的花束,花與葉的比例近乎是一半一半,感覺淡雅。

不是商品

「好多人覺得花是商品,忘記了花都是由農夫種出來,有根,有泥,有生命,而不是從花墟爆出來的。」阿木說。她多運用大量的葉重現花卉未被採摘前的自然美態,這種風格,由她不斷摸索而來。學過日式花道,欣賞日本人對自然和美學的概念,還有對比例的執著。然而,日本花道著重個人修為,插花的方式講求意境,對平常人而言難以理解,而阿木現時的插花風格,是後來在一家外國婦人開設的花店工作時,慢慢建立。

他們很喜歡買工具,下排的全是專剪花材的花剪,上排的則是剪鐵絲和絲帶的專用剪刀,還有專去除玫瑰刺的工具。
「每朵花都有性格,即使它有瑕疵。」
阿木

日式花道與西洋花藝

阿木接著解釋,「店舖的花藝風格是歐式田園風,著重將花卉的自然形態呈現,與傳統花店完全不同。而且老闆娘很有堅持,例如一定不用來自大陸的花,又一定不用百合,覺得香氣太俗,包花的紙亦只用最簿身且容易分解的雪梨紙,即使有客人投訴過一沾水便會溶掉,亦都堅持要用。其實某些方面我都覺得她太誇張,不過她的態度很值得學習。」阿翔聽擺笑言:「我常說她系出名門。」

揉合日本傳統花道的美學概念與對比例的執著,以及西方自由奔放的創作氛圍,造就了阿木現時的花藝風格。除會以不同大小的花和葉平衡感覺,阿木亦會加上不同質感的花材,令畫面更加有趣,「每朵花都有性格,即使它有瑕疵,必須要觸摸過,感受過,你才會了解它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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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花束總有浪費,除了將稍有瑕疵的花製成乾花,其餘較碎的花餘,他們想到作為染料,阿翔更特意學習染色和調色方法,將真絲絲帶染上天然顏色。
他們借用雪梨紙的概念,並為了解決紙材沾水便化的問題,再以一塊透簿防水的磨砂包裝紙。

不斷試驗

時興乾花,因為可以將花卉凝住美態,而且更加耐放。anot的工作室內掛著一束束乾花卻是非賣品,「乾花不會再有任何變化,與我們的理念相違背。我們只是不想浪費花餘,才製作乾花。」為了減少浪費,二人又將花餘作染料,學習混合不同酸鹼度的液體,為絲帶染上不同色調。又想過為大豆蠟燭添香氣,雖然最終試驗失敗,卻研發出其他香氣的大豆蠟燭。這裡是花藝工作室,亦是個實驗基地。

他們的乾花不賣,卻會製作產品義賣,作慈善用途。

他們最新的實驗,是將杯子當作花器,插上小花束,代替傳統花束的包裝紙或花籃。「曾有位客人想買花給女朋友,但她十分討厭花束的包裝,啟發了我們將花卉連花器直接送給對象的想法。不過,在香港找不到質感合適的花器,我們便到日本搜尋。」搜尋期間看到一批漂亮的陶瓷杯,想到可以當作花器,待花謝了,杯子還可繼續用。為杯子設計插花時,需要用體積較小的花材,色調還要配搭花器的顏色,做出的效果十分可愛,且更平易近人。

這些「花器」其實是酒杯,兩口子覺得杯的質感與花很搭調,於是便想到把它作插花之用。

雖然以杯子作花器看似走得很前,但原來有客人比他們走得更前。「記得有位任職設計的客人要求花束沒有任何包裝,但這樣會很難送給人,又無理由做花球。當時我們有很多顧慮,最終我們簡化了包裝便算,客人收到時見他眉頭一皺,雖然最後沒有收到投訴,但我們事後都很後悔沒有去到盡。如果可以重來,我們一定將花插在花瓶中直接交收罷了!」

A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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