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奧運|張家朗奪金「花劍」最早出現於莎士比亞作品?

撰文:森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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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朗東京奧運奪金,平日對劍擊不大認識的人,無不專家上身,從一開始以為「篤下篤下」到現在學了評述員幾個術語拋個臨時書包過口癮,這幾天「劍來劍往」是可預期的。至於劍,香港觀眾、讀者常在日劇與日漫看到的「劍」都與劍道相關,近如Netflix有改編自漫畫的《浪客劍心最終章》、黃viu可點播的《鬼滅之刃》,遠至井上雄彥《浪客行》(改編得體無完膚的)宮本武藏,就連《半沢直樹》主角每隔幾集總會練一練劍,大都老老套套、文以載道——未必是劍道,只是想給你說個道理。

張家朗「花劍」當然不屬以上所述東方世界求道修行、出鞘白刃的刀光劍影,也不是半沢直樹那種喝叱一聲當頭棒喝。「花劍」,來自西方世界,在有文本記載以至於有人改編為劇場演出的作品,名為《無事生非 Much Ado About Nothing》,作者是你一提他大名就讓人覺得你好有文學修養的莎士比亞。有人認為全因他在劇中有「比劍」——唇槍舌劍的情節,當中一句 “And yours as blunt as the fencer’s foils, which hit, but hurt not.” 才為人知,此說當然可疑:故事在這裏所說的yours是指角色Benedick說的俏皮話像那些fencer的鈍劍(foils)刺下去都不痛不癢。在劇本裏,Foil充其量只是用來打個比喻而已。碰巧張家朗奪金的競技項目名稱正是Foil——花劍/輕劍,有人穿鑿這段情節算是「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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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哪種劍,莎劇《無事生非》裏出現劍的情節,一是用來發誓,內容有點像近日討論的宣誓——「我願意憑我的劍發誓你愛著我」(幕四第一場),一是用來威脅(幕五第一場),一是用來較量。簡單來說,這把四百多年前寫下的劍,在劇中甚少用來競技。

到底是不是因為莎劇而多人認識Foil,沒人說得準。不過,身為「忽然評述員」的確有責任提一提昨晚戰況來佐證:我們看到張家朗與意大利劍手加羅素決一勝負,加羅素動作雖多,其間疑有拉傷大腿的跟進動作,還曾使出奇招,右手避開張家朗的攻勢,巧手舉劍從後側向前刺中張家朗的胸膛。無論比賽有多激烈,它畢竟是一項運動競技項目——當然,未至於「不痛不癢」,卻不似《無事生非》的角色威脅拔劍的狀態。如果近日大家碰巧又談到花劍,倒可分享這則文字:原來又關莎士比亞事。

我們看到張家朗與意大利劍手加羅素決一勝負,加羅素動作雖多,其間疑有拉傷大腿的跟進動作,還曾使出奇招,右手避開張家朗的攻勢,巧手舉劍從後側向前刺中張家朗的胸膛。(資料圖片/Andrew Medichini/美聯社)

《無事生非 Much Ado About Nothing》是莎士比亞創作的喜劇,在1600年首次出版。 它與現代浪漫喜劇風格上有很多相同之處,至今仍是最受歡迎的莎翁劇作一。《無事生非》也是莎士比亞喜劇寫作最成熟時期的創作,內容熱鬧歡樂,富有哲思。故事主旨為面具、偽裝或遊戲,劇中人物探尋的則是男女關系中的自我意識以及真誠與尊重。(摘自《好讀》)

莎劇並不是「花劍」最遙遠的時間點。到底「花劍」有多遙遠,恕我不負責任地說:如果不盡信網絡材料,大可看看書。香港劍擊運動從來不是最熱門的種類,若非近日參與奧運的香港劍擊手蔡俊彥原來與Mirror成員Edan有交往,又有張家朗在關鍵賽事逆境反勝殺入決賽奪標在望,大家這兩三天都不會密集式看劍擊的直播賽事吧?

香港羽毛球一哥伍家朗都要自費印tee,財案撥備體育運動的資源遠不及維護地區安全的費用,連評論時政月旦時事的人物都成為檢控對象。儘管我們生活在童話故事不容比擬現實的惡劣環境中,向來不獲政府關注的運動項目終有鎂光燈閃爍照耀,還算是個安慰;處於弱勢如何守住園地,在劍擊賽場上的虛線實線(甚至線海)挪前移後,上善若水,尊重對手,保持體育精神,就算等不到勝利,至少能在賽場上告訴世人,你想勝利的話,不是要去改變、去完善遊戲規則,而是在既有的規則裏學習文明而有禮貌地取勝,等待致勝一刻,享受苦學多年、忍耐多時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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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朗發放的光芒,或者只能暫時普照全香港感到失落的人;他說的話,卻提醒着留下來的人,留守在自己賽場上的一個小方格內,就算僅是別人眼中「不痛不癢」的項目,都有它廣受關注的一刻。

香港守住四份一世紀,才有這個歷史時刻;25年磨一劍,第二面金牌的意義,不言而喻。

(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