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筆名盛傳與女星黃宗英有關　黃裳：大家不以為無聊

著名的散文家、藏書家黃裳先生，我雖讀過不少他寫的書，但沒見過他本人。就如同我非常仰慕施蟄存先生，但卻也沒見過他一般，主要是由於當時他們年歲都很大了，我不願去叨擾他們，就當一名純粹的讀者。

文：蔡登山　｜　原題：有關黃裳的筆名？

原名容鼎昌的黃裳，卻以筆名而享譽一生。關於這筆名的由來，有兩種說法：一是艷說——與當時是有「甜姐兒」之稱的女明星黃宗英有關，說他是黃宗英的忠實「粉絲」，有天忽發奇想，以「黃的衣裳」之義取了「黃裳」這個筆名。另一說是黃宗英之長兄黃宗江所述，「黃裳與我，少年同窗於天津南開，受業於李堯林諸恩師。『七七』事起，校亡於日侵，我們迫做少年游於『孤島』滬濱。我下海賣藝，他初贈我藝名曰黃裳，我以其過於輝煌，未敢加身於登台之際，他便自己用筆名登場」。

對於前者，黃裳在〈往事瑣記〉中否認，他說：

關於我的筆名的由來，一直有種種不同的異說，大家不以為無聊，說之不已。近讀揚之水《〈讀書〉十年》第二冊，發現新說出之於范老闆（用），更有別趣。文云，「陪鄭逸文一起走訪范老闆，聽他講起，黃裳曾追求過黃宗英，事未諧，黃便說，『那麼我做你的衣裳吧。』自後果真改名為黃裳。」

在種種異說中，這要算是最有詩意的一種了。但都離不開齊東野語之列。

我也覺得「我做你的衣裳」這種說法有些「肉麻」，如同當年名士才子易順鼎（字實甫，號哭庵），曾瘋狂追捧梨園紅透半邊天的名坤伶劉喜奎不成，而寫下的七大願望：「一願化蠶口吐絲，月月喜奎胯下騎。二願化棉織成布，裁作喜奎護襠褲。……」極盡猥褻之能事，我想容先生當不會肉麻當有趣的。因此我認為黃宗江的說法較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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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長民在《文匯報》的文章推論「黃裳」的筆名起得蠻早的，或在1935年。彼時，黃宗英十歲，黃宗江也尚未「下海賣藝」。黃裳筆名之由來，乃「偶翻一冊書，偶遇之遂偶用之耳」，與黃宗江兄妹無關。「黃之衣裳」說，係文化圈朋友間的「捕風捉影」。但這只是根據黃裳1950年寫的一段跋語來推論「事在十五年前」，當年的容先生年僅16歲，雖稱早慧，但以「黃裳」筆名發表哪些文章？在什麼報刊上？若無實據，那也純屬臆測。我們知道他在1942年夏季大學畢業後，曾經以南冠、吳詠、默庵、何戡、魯昔達等筆名寫了許多文章，後來將這批文章賣給《古今》半月刊，他使用《古今》預支的稿費，潛離上海，奔赴大後方。這事當時較為敏感，因《古今》與汪偽有關，這些文章好長一段時間沒收入黃裳的集子裡，直到晚年才出版。又據台灣新文學史料家秦賢次兄查得容先生第一次使用「黃裳」的筆名是1944年7月1日發表在上海《萬象》雜誌的散文〈縉雲山遊記〉一文 ，因此說他的「黃裳」筆名早於1935年起用是不確的。

王長民說：「容鼎昌取黃裳為筆名，雖與黃宗英無關，但後來暗戀黃宗英，確有其事，且廣為人知。（參見勵俊〈江南遺夢似風煙──記黃裳與黃宗英〉，載《掌故》第一集，中華書局2016年版）」他引用錢鍾書致黃裳的信中有「弟詩情文思，皆如廢井，歸途忽獲一聯奉贈：『遍求善本痴婆子，難得佳人甜姐兒。』幸賞其貼切渾成，而恕其唐突也」句，黃裳自注，「於書叢中又發現默存一箋，係一九五〇年春所作」。《痴婆子傳》是明代芙蓉主人著中篇情色小説，兩卷三十三則，大約創作於明代萬曆四十年（1612年）前，是中國歷史上遭禁燬的書籍之一。主要版本有清乾隆刊本，原北京學者吳曉鈴藏。「甜姐兒」當然指黃宗英。錢鍾書寫此信時，黃宗英已第三次嫁作他人婦（第一任郭元彤，新婚十八天，心臟病逝；第二任程述堯，性格不合，兩年離婚；第三任名演員趙丹，1948年結婚直至1980年趙丹病逝。），而黃裳當時尚未成家。錢鍾書此聯是有些調侃的味道，因此黃裳在1951年跋《能改齋漫錄》提及贈聯，「人事每每如此。余又何能預知，復何能免鍾書『難得佳人』之誚乎。」回想當年，真是「佳人難再」！

（本文轉載自作者Facebook帖文，標題由編輯撰寫。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

作者簡介｜蔡登山，早年在年代、春暉等電影公司從事西片發行，後來製作《作家身影》系列紀錄片，榮獲金鐘獎。現為兩岸著名文史作家 ，著作及主編作品近200餘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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